沈玉娇吩咐着:“冬絮,你和乔嬷嬷好生看顾着小郎君……罢了,我带他一同去。”
将棣哥儿放在娘家,有侄子侄女们作伴,也比单独留在家里更为安心。
吃食很快端上来,沈玉娇匆匆喝了半碗粥垫了肚子,便拿帕子装了几块糕点,打算路上慢慢吃。
她牵着棣哥儿出了门。
小家伙并不知外头的变故,只知今日才与夫子在书房学了半日,阿娘就要带他去外祖父家。
有的玩,他当然开心。
蹦蹦跳跳走到马车边,都不用人扶,自己就如只小猴儿般爬上去:“上回阿瑜
就这点斤两重的孩子,别说背了,我举着他翻几个跟头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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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娇:“..........”
到底拗不过谢无陵,她跟在他身后,提步回了府。
前往花厅的路上,看着前头那道架着孩子,与孩子聊得有来有回的高大背影,她心头还有些恍惚。
倘若当年留在了金陵,或许谢无陵和棣哥儿也是眼下这般。
他会是个好父亲的。
她一直都知道。
棣哥儿第一次骑大马,被举得那样高,谢伯父又那样有趣,知道许多他没听过也没见过的新奇玩意。
被放下来时,他还有些意犹未尽,稚嫩小脸满是兴奋:“谢伯父,你以后还会来我家玩么?”
谢无陵摸摸他的小脑袋,没答,只瞟着花厅主座上端坐的那道清丽身影:“倘若你父亲母亲欢迎的话……”
棣哥儿道:“肯定欢迎呀,夫子都教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么小年纪都会背诗了?”谢无陵笑道。
“谢伯父,这不是诗,是论语里的句子啦。”棣哥儿一本正经地纠正。
谢无陵爱屋及乌,也不计较,笑眯眯道:“伯父一介武夫,没读过什么书,棣哥儿可别嫌弃伯父。”
棣哥儿立马摇着小脑袋:“一日读书一日功。只要肯学,何时发奋都不算晚。”
谢无陵听到这话,忽又觉得这小家伙也是像娇娇的。
从前在金陵,她也是这般满脸诚恳地劝他读书。
一晃眼,恍如隔世。
“白蘋,你先带小郎君回后院。”
沈玉娇淡声吩咐着。
待婢子们端上茶点,沈玉娇将她们屏退。
说是屏退,其实就站在敞开的花厅外,听不见谈话的内容,但能看清屋内的情况。
饶是如此,真要计较起来,也是于礼不合的。
但如今情况,沈玉娇也无法计较太多。她看向谢无陵,开门见山:“你知他为何下狱?”
谢无陵坐在客座,端起瓷盏浅啜一口,道:“他昨日知你被带入宫中,当即求见皇帝。皇帝避而不见,他私闯入内。据说起了很大的争执,最后皇帝还是将你的下落告知他了。”
“至于为何今日才拿他下狱,我猜要不然是昨日狗皇帝被吓住了,直到今日才回过神。要不然就是怀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想看看昨夜到底是何收场。”
“无论是哪个缘由,裴守真这场牢狱之灾都无法避免。”
毕竟,那可是皇帝啊。
哪个当皇帝的,能容忍被臣子这般忤逆。
何况裴守真那张嘴,那性子,别说淳庆帝了,谢无陵每次和他对峙,都恨不得拿剑把他捅成筛子。
“这种情况,若是叫你父兄去求情,恐怕连着他们都被迁怒……”
谢无陵将茶盏搁下,眉宇间浮现一丝轻蔑:“要我说,就该揍他一顿,
”
裴瑕已与他辞官多次,可他一直不允。这回更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
提到昨天的事,沈玉娇心里也恨得不轻:“堂堂一国之君,竟使出这种伎俩!”
何其卑劣。
与他那胞妹寿安,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谢无陵自然也是愤懑。
昨日之耻,他怪不了沈玉娇,怪不了裴瑕,有多少算多少,全算在淳庆帝头上。
“谢无陵,昨日……”
沈玉娇用力掐了掐掌心,她实在不愿回忆那份难堪,但如今他人已在身前,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开:“多谢你了。”
谢无陵唇角轻扯:“昨日已说过了。”
他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叫沈玉娇有些忐忑。
只因谢无陵在她面前,一向是情绪外露的。
开心他会笑,生气他会黑脸,伤心也会明明白白写在眼中,从不叫她猜。
可现下他这语气和神态,叫她琢磨不透了。
是三年未见的缘故么。
是啊,一晃眼就三年了。
三年前的最后一次面对面说话,还是在大慈恩寺,他贴着胡子和痦子,笑着与她算命。
后来他发配燕北,她知道她不该去看的。
可裴瑕还是叫人备了马车,送她去看了。
那日,她回到府中,天色已经暗了。
裴瑕在她院里的榻上坐着,手中握着一卷书,见她进来,撩起眼皮:“见到了?”
她道:“嗯。”
他又问:“可说话了?”
她道:“没下马车,远远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