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衬得颊边雪肤越发晶莹,清婉玉容也多了几分懒懒的娇慵。
裴瑕眸色微深。
不知是她有孕,身姿愈发丰腴的缘故,还是分别半年,久未亲近,总之,他的妻好似愈发明艳动人。
叫他忍不住想靠近.......
颊边突然传来的微凉,让沈玉娇蹙眉,嘴里也不觉发出一声被打扰的闷哼。
待睁开眼,看到那停在脸侧,将碰未碰的长指,以及男人眉宇间那一闪而过的僵凝,沈玉娇有些发懵:“郎君,你这是……?”
“一丝头发沾在了唇上。”裴瑕收回手,肩背端正。
“这样……”沈玉娇不疑有他,顺便抬手摸了下脸,并没摸到头发,大抵是被他拿开了?
她坐起身,随口问了句,嗓音还透着几分刚醒来的轻哑:“到哪里了?”
裴瑕:“灞桥。”
沈玉娇愣了下,喃喃:“灞桥啊……”
她掀开霁蓝色蒲桃纹车帘,轻推窗缝,灞桥冬日的荒芜景象便映入眼帘。
既陌生,又熟悉。
去年的秋天,她便是在这与父母兄嫂分别。也是在这,裴瑕踏马轻尘,如神祗从天而降,将她带回闻喜。
往事如昨,一晃眼,却过了一年多。
“别看太久,仔细冷风吹得头疼。”
男人修长的手轻轻捂上她的额头,沈玉娇一阵恍惚,再回首,车窗被裴瑕带上,他清润嗓音在头顶响起:“今年冷得早,想来再过不久,便要落雪了。”
沈玉娇心不在焉“嗯”了声,眼珠往上看,他也很快收回手,仿若真的只是担心风吹疼脑袋。
“长安下雪可冷了。”沈玉娇说着,想到什么般,道:“但西市有一家羊肉锅子味道很好,每年冬日,我阿兄都会带我和阿嫂去吃。”
那家羊肉锅子最初是她发现的,后来告诉给了阿兄,那家伙重色轻妹,偷偷带着阿嫂去,不带她。
直到小侄女出生了,缠人得紧,妨碍那俩口子你侬我侬,阿兄这才将她带上——让她负责看小侄女。
于是她和小侄女两人埋头喝汤吃肉,对座阿兄阿嫂你替我吹口汤,我替你夹块肉,简直腻歪得没眼看。
当时只道是寻常。
现下再想起来,沈玉娇眉眼泛起笑,胸间却难抑地发闷。
听说岭南那边瘴气横生、常年酷热,极少下雪,那种地方应该没有羊肉锅子吧……
裴瑕见她脸上情绪变化,也猜到她心头所想。
默了片刻,他抬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发。
“别难过。”
在沈玉娇错愕的目光里,他垂下黑眸:“那今年冬天,守真阿兄带玉娘去吃那家羊肉锅子,可好?”
似有春风拂过心涧,又似厚厚冰封下某处迸开一丝裂痕。
沈玉娇怔怔地望向眼前琉璃般清雅的男人,半晌,才恍惚应了声:“好。”
-
古诗有云:不睹皇居
壮,而作为大梁的都城,长安城更是得恢弘壮丽,无与伦比。
马车于暮色时分行至长安城正南方的明德门,高大的城墙用厚实的黄土夯成,外饰层层叠叠的灰色砖石,坚实高昂得仿佛一眼望不到头,四角檐牙高啄,映着绯红色的夕阳,那城墙威风凛凛,令人望而生畏。
哪怕从小在长安长大,沈玉娇每每看到这高大巍峨的城门,心里也都生出几分敬畏感慨。
去年,她以沈氏女的身份,全家被逐出长安。
今年,她又回来了,却是以裴氏妇的身份。
虽说裴瑕答应她,会替沈家翻案。但沈玉娇心里也清楚,翻案并非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办成的易事。
去年全家入了牢狱,外祖父与舅父在外斡旋走动,仍是阻止不了流放的命运。何况裴瑕才刚来长安,哪怕有二皇子做靠山,在长安仍是根基尚浅,想要翻这旧案,恐怕还得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
她思绪纷乱地想着,马车也过了城门关卡,缓缓驶入长安城的主街,朱雀大街。
哪怕已是傍晚,宽阔的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但各个坊市里的店铺皆关上门,来往路人行色匆匆,进城的、出城的,都是结束了一日的忙碌,急着往家赶。
沈玉娇忽然想起问裴瑕:“我们日后要住的宅院,是在哪个坊?”
长安城共一百零八坊,内有东西二市,各坊外有围墙与坊门,暮鼓响起时,坊门依次关闭,晚归者不得入内,若是在大街上晃荡者被巡逻衙役逮住,除了要牢狱之灾,还要罚一笔不小的银钱。
沈玉娇从前住在崇仁坊,此处算是富庶区,她家那处两进两出的宅子,却是当今圣上登基时,赏赐给祖父沈丞相。
不然单凭着当官那些俸禄,能在靖安坊、升平坊买套宅子就算很不错了,在崇仁坊那样好的地段,起码得到兄长这一代才能买得起——长安屋舍价格实在高。
裴瑕道:“我们的府邸在永宁坊,是前礼部侍郎白家的旧邸,白侍郎前两年告老还乡,将这套府邸卖给一位丝绸商人。在金陵与二皇子分别时,我托二皇子帮着在长安寻一处清幽雅致的宅院,他便瞧中了这套。”
永宁坊?沈玉娇暗暗吸口气,这处房价也不便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