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47】

夺娇 小舟遥遥 2912 字 6个月前

【47】/晋江文学城首发

从王氏院里出来,二房两位老爷、郎君、女眷也已在前院花厅候着。

两厢碰了面,裴瑕自去外间与叔伯兄弟们话别,沈玉娇则被女眷们围在内厅。

“虽说洛阳离长安不算太远,但你身子越发重了,最忌操劳,左右你和守真也不急着赶路,路上慢慢走,多走几日也不妨事,只千万别把自己累到。”

三夫人程氏苦口婆心地交代沈玉娇,又从身后嬷嬷的手里接过一大盒漆红雕花盒装的点心,递给沈玉娇身侧的婢子:“这里面装了些四果点心,你带着路上,解解馋。里头还有酸梅和杏干,若是车坐久了胸闷,拿一片含在嘴里会好受些。”

哪怕知道这好意背后是利益牵扯,但程氏这份细心还是让沈玉娇生出几分感激,她望向程氏,莞尔一笑:“多谢三叔母。”

“自家人,不必这样客气。”程氏笑吟吟道,余光瞟过身后:“漪儿,你不是也备了点心意,还愣着作甚呢。”

听到这话,一向寡言内敛的裴五娘也走上前,赧然唤了声“长嫂”,又递上一个雕花檀木的小盒子:“漪儿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是我按照古法亲手合的香,有安神凝气、补气养虚之效。”

沈玉娇打开那雕花檀木盒子,一阵淡雅怡人的幽香就涌入鼻尖:“是梅花香?”

“是呢。”裴漪轻笑,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忽地想起什么,一脸认真诚恳道:“是由甘松、白芷、牡丹皮、蒿本、茴香、丁香、檀香、白梅、降真香一并调成的,其他再多便没有了,阿嫂可以放心用。”

沈玉娇见她例数了制香材料,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出,也知她话中之意,是想让她放心。

“五妹妹有心了,这味香清幽雅致,冬日用最合适不过了。”沈玉娇将那盒香交给白蘋,又朝裴漪弯了弯眼角:“明年妹妹来长安,正是春暖花开时,若有闲暇,我们可以一起约着调几味春日香。”

裴漪闻言,面泛轻柔酡色,羞答答垂下眼:“只要阿嫂不嫌我搅扰,我定是求之不得的。”

沈玉娇看着这位花颜胜雪的小娘子,也知她这是在有意讨好。

但这份讨好,并不叫人排斥,毕竟她个年轻小娘子年后便要孤身嫁去长安,若能和长安城的大房兄嫂打好关系,日后多走动,也是一份依仗。

女眷们这边寒暄着,男人们负手站在廊下,清晨天气寒凉,说话时口中都热息都凝成白雾。

裴瑕身披苍青色鹤氅,腰系丝绦,面容清正,嘱咐两房堂兄弟们一番勤学力行的道理后,他单独示意两位叔父行至一旁,另交代族中事宜。

“往后侄儿虽不能时时刻刻盯着族中事务,但有两位叔父与族中多位耆老一同协理,相信族中一切都能运转如常,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如今族中唯一叫我忧心之事,便是族中年轻子弟的前程。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一个家族若想传承发扬,繁荣昌盛,一味靠祖宗的庇荫是不可

能的“是,方才他与咱叮嘱时,我恍惚还以为看到了长兄。”

“.......那我还是觉得长兄和气点。”

长兄严肃归严肃,但却是个重情的。

这个侄儿,性情太冷,捂不化的冰雪似的,便是他亲娘再有不对,好歹也是一手将他拉扯大的寡母,如今说撂下就撂下,未免太薄情寡恩、不近人情。

直到队伍走远,两人才收回目光,一转身,视线撞上,皆不尴不尬笑了下。

“散了散了,都散了吧。”两位老爷朝各自院里的人摆了摆手。

而后一个抓紧回书房给儿子写信,告诫其发愤图强、孜孜不倦,一个抓紧回院里叮嘱女儿好生管家、侍奉伯母。

洛阳距长安近五百里,若快马加鞭,两日可至,但坐马车一路慢行,这段路程足足走了近十日。

到达长安地界时,已是初冬,天气寒凉,四周薄雾空濛,轻埃散漫。

沈玉娇裹着条黄绮折枝花卉狐皮毯,怀中揣着个汤婆子,倚着车壁,闭目养神。

为着不摸黑赶路,每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就得从驿站出发。马车里又熏着炉子和安神香,一整个暖融融、香乎乎,叫人上车就忍不住犯困。

她成日里困得不行,裴瑕却格外清醒,一路上时常捧着书看。偶尔见她醒了,似是怕她睡傻,便摆出棋局,与她对弈——

沈玉娇不大爱与他下棋,因她总是输。

且她每次落子,都好似在他的预判之内,她一落子,他不假思索就能跟上,速度之快,很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睡傻了。

后来大抵是看出她输得不高兴,他有意让她一二。

一开始沈玉娇还没瞧出来,待连赢了两局,忍不住笑着抬脸,语气也有些小得意:“我又赢了!”

不曾想这一抬头,对上男人还没来及敛笑的漆黑凤眸,她顿时明白了,这人故意让她呢。

“让棋,没意思。”

她将白玉棋子丢进盒里,拥着毛绒绒的毯子躺回软垫:“不玩了。”

裴瑕薄唇微抿,道,“没有让。”

沈玉娇睁着双水眸,一错不错望着他:“诚信乃本,重言为宝。守真阿兄,撒谎可非君子之道。”

裴瑕:“……”

大抵是离开洛阳旧邸,又在车上日夜相对,他这妻的性情也明显活泼了些。

偶尔会调侃他两句。

而每次调侃,必定称他“守真阿兄”,另拿些圣人言论来堵他。

每每都叫他哑口无言,好气、好笑,又有点手痒。

想上手,揉揉她的发,捏捏她的脸——

只这些行为太过孟浪轻佻,他竭力克制着。

且说这会儿,马车将至灞桥,裴瑕静静看向靠在车窗小憩的妻。

她今日着件山岚色交领深衣,肩头裹着条鹅黄色缎面的狐皮毯,为着睡得舒服,那头如云乌发只用一条浅色发带系起,此时松松散散落在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