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握着缰绳,与裴瑕笑道:“守真,你在这街上走一圈,不知要俘获多少金陵城小娘子的芳心呢。”
裴瑕仍是那副清冷模样,道:“臣家中已有妻室,殿下莫拿这些事取笑臣了。”
二皇子道:“这哪叫取笑?分明是羡慕还来不及。”
一旁的崔家大郎闻言,也笑:“像守真兄这般风雅之人,身边应当不乏红粉知己,红袖添香?”
不等裴瑕作答,二皇子替他答了:“这你就不知了,他虽长着这样一张好皮相,却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脑袋。先前在宣州城,有一美婢自荐枕席,他想都不想便给拒了。”
崔大郎奇道:“守真兄竟这般坐怀不乱?难道是家中嫂夫人管得太严?”
二皇子不语,只拿眼睛去看裴瑕。
裴瑕骑着马,面无表情道:“我妻贤良端庄,并非善妒之人。只我这人如殿下所言,是个不解风情的,于女色一事,并无多少眷念。”
他这般说着,其余三位郎君你看我我看你,皆从彼此眼中看出惊奇——
大家都是男人,又都正值壮年,谁能不贪女色?
也不知这裴氏宗子是真的柳下惠转世,还是……咳,有何不为人知的隐疾呢。
这念头也就在脑中想想,几人说笑着,又将话茬引向别处。
裴瑕听着他们聊起秦淮河畔夜色风光,高坐马背,漫不经心打量着这金陵城景。
陡然间,一道纤细的淡雅背影映入眼帘。
裴瑕错愕,那个背影,如何瞧着像是玉娘?
“守真,你看什么呢?”二皇子的声响传来。
“没,一时花了眼。”
嘴上虽这样说,前行两步,又忍不住回首,再次看向那道素色身影。
那妇人已微微侧过身,虽戴着帷帽,但轻纱下腰腹微隆,显然有孕在身。
大抵是他离家太久,才会生出这般错觉。
他的妻子应当在洛阳府里念经诵佛,怎可能与农妇手挽手的,出现在金陵街头?
薄唇自嘲地轻勾,他收回视线,勒着缰绳,紧跟着二皇子等人,朝城门而去。
金陵街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柳婶子紧紧挽着沈玉娇的手:“娇娘,你可跟紧我了,要是挤散了,我都不知去哪寻你了。”
“好。”
沈玉娇轻轻应了声,朝城门的方向看去。
方才怎么感觉……有人在看她?
大抵是太久没出门,产生错觉了吧。
“走走走,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去城隍庙里上一炷香。”
柳婶子带着她往那香火最鼎盛处走去,嘴里念叨着:“按照我们金陵的规矩,新嫁娘成亲前,给城隍娘娘上三炷香,城隍娘娘便会保佑小夫妻和和美美,顺顺当当。你与阿陵婚事虽办得仓促,但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
沈玉娇也知各地婚嫁风俗不同,既来了金陵,便按照金陵的规矩来办。
是以今早收拾停当,便将平安交予柳婶子的二媳妇照看,自己则随着柳婶子出门上香。
只是未曾料到城隍庙的人这么多——这金陵城当真比她想象中还要繁华。
“等烧完香,正好去菜市口买些菜回去。”柳婶子说着,又看了眼天色:“这几日刮西北风,夜里安置都阴飕飕的,只盼着过两日你与阿陵成婚时,天公作美,莫要下雨了,不然酒席都不好摆开。”
沈玉娇也看了眼那灰蒙蒙的天,略显怅然叹了声:“希望如此吧。”
她实在是,不大喜欢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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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直到傍晚,沈玉娇和柳婶子提着满满两大篮的瓜果蔬菜回到家中。
她原本是陪柳婶子逛的,但看柳婶子与那些菜贩子讨价还价,唾沫横飞,你来我往,吵得她都有些热血沸腾,大有一种“有便宜不占大傻蛋”的感觉,于是稀里糊涂也跟着买了一堆菜。
好在这些菜是能吃掉的,也不算浪费钱吧?
她这样想着,在门口与柳婶子分别,便推门入内。
未曾想院门刚推开,便见谢无陵光着大半个身子,站在院内大水缸旁,一手拿着水瓢,一手拿着搓澡巾,正哗啦啦沐浴。
听到推门的动静,谢无陵搓背的动作一顿,扭过脸,便见提着菜篮,呆呆站在门口,面红耳赤的小娘子。
“你回来了?”
他边说,边拿着手巾继续搓,语气自然的仿佛这不算什么。
沈玉娇看着他赤着的健壮上身,还有那已然全湿,紧紧贴在身上几近透明的白绵亵裤,只觉自己的眼睛烫到般,连忙转过身,羞恼道:“你大白天的洗什么澡?”
而且他不冷么?为何不烧水,在屋里用浴桶洗。
“这不是提前下值了,看你不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搓个澡。”
谢无陵看着她那紧绷着的背影,只觉好笑:“我洗干净了,还不是你的好处?不然洞房夜,我臭烘烘的上你的床,你还不得把我轰下去?”
说来也是奇了,她不过在那寝屋住了两个月,整个屋子好似都沾染她的香味,好闻得很。
他想着再过两日就要成婚了,干脆勤快点,连着三日都搓一搓,搓得从头到脚都干干净净,再上她的床,搂着她睡觉,免得惹她嫌弃。
沈玉娇听他提起洞房夜,一张粉面愈发滚烫,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毕竟他愿意爱干净,于她,的确是件好事。
“那你…你慢慢洗吧。”
沈玉娇放下两边菜篮:“我先去柳婶子家接平安。”
说着,她连忙出了院,又将门关上。
谢无陵看她那急急忙忙的背影,不禁哼笑,还真是个面皮薄的小娘子。
不过她这样害羞,倒叫他越发期待新婚夜了。
哪怕那夜不能真的洞房,但能搂着她睡觉,光是想想都……
胸间腾得升起一阵强烈燥意。
谢无陵怔了怔,低头再看身下,俊脸也染上一阵狼狈的薄红。
娘的,不能再瞎想了。
他低咒一声,赶紧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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