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了许多,从树丛起掠过竹林吹过来,夹带着些竹子的清香。
没有人,也没有事相扰,项宜半垂着头轻轻倚在一旁的木柱上,她拢住了自己的手臂,缓缓闭起眼睛。
不知过了几息,忽然有件衣裳披在了她肩头。
项宜一怔,转头向身后看了过去,才发现熟睡的大爷不知怎么就到了她身后。
谭廷方才便醒了,却没发现枕边的妻子,他起身去寻,竟在门外的廊下看到了她。
她一个人坐着,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会她讶然看过来,谭廷便打量着她的脸色,问。
“怎么坐到了这儿?不冷吗?”
他说了,见她起了身来。
她说不冷,“妾身只是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呢?
谭廷疑问地看了看她,可她没再说话了。
他闷了一下,忽然间,却察觉有一只微微发凉的手碰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谭廷一怔,低头看到自己的手被一个纤细的手握了起来。
哪怕只是那么虚虚地握了一下,他只觉得自己心跳都停了下来。
他睁大眼睛看向身边的妻子,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一下嗓子,极轻地拉了一下他的手。
“大爷明日还要上衙,快回去睡吧。”
天上星光铮亮了一时,夜风化作了无数柔软情丝,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了谭廷心间。
这一瞬,他心里的疑问尽数退了下去。
他低头向妻子看过去,看到了妻轻轻垂着眸子,嘴角却有些温柔的浅笑。
他立刻反手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里。
“那宜珍呢?”
“我亦回去睡了。”
谭廷笑了起来。
“好。”
翌日,西跨院凄风苦雨。
谭建今日必须要遵照大哥的旨意,前去薄云书院读书了,非休沐不能回。
他使了些小性,早间要求在西跨院单独与杨蓁吃饭。
谭廷根本没有理会他,正好也同项宜一道单独用了早饭。
今日是他第一天去上衙,穿了四品文官的绯红绣云雁官袍。
项宜亲自环着他的腰,为他束了腰带。
他整个人高挺地立在哪儿,英姿雄发,神采奕奕。
通政官下通万民,上达天听,是人少却紧要的衙门。
这会还没上任,谭廷便得了不少消息,吃饭的时候还同项宜道,说是江西舞弊案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凤岭陈氏这次难辞其咎,就算有封疆大吏在朝,也要被重罚了。
只不过春闱就在这两日,朝廷想等着春闱之后,一并处置。
这对于寒门庶族来说,就是莫大的好事了。
项宜俱都记了下来。
时候不早,西跨院的谭建和杨蓁也吃完饭走了过来,一同送谭廷出门上衙。
谭廷瞥了一眼自家弟弟,难得没有训斥地勉力了他一句。
“勤勉用功,日后这绯袍自然也会穿在你身上。”
谭建本还有些郁闷,眼下听了这话,那点懒散的郁闷一扫而空了。
他看着大哥身上夺目的绯袍,正正经经应了一句。
“是!大哥的话,弟弟记下了。”
谭廷朝着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只是项宜将他送到门口的时候,他想起什么嘱咐了一句。
“宜珍晚间不必等我,今晚多半要与同僚饮酒了。”
初入衙门第一天,京里确实有这样的规矩。
项宜说好,但也瞧着他提醒了一句。
“大爷少喝些。”
谭廷笑起来。
“宜珍还不晓得我的酒量吗?”
项宜晓得,但还是无奈又道了一句。
“那也少喝些。”
她的嗓音轻轻柔柔的,谭廷听了,再说不出旁的话来了。
亦轻柔地应了她。
“好,我都听宜珍的。”
这般说完,正吉着急催促起来,他才出了家门,翻身上马,同众人挥了手,上衙去了。
项宜站在门前又停了一会,转头正要问谭建准备几时出发,不想有人快马加鞭地到了门前。
项宜不认识那人,却见那人穿着萧观这般谭府暗卫的衣裳。
她微怔,那人特特上了前来,跟她行了礼。
“夫人,属下乃是大爷吩咐留在寓少爷和宁姑娘身边的人。”
项宜一听,心快跳了一下。
“怎么了?”
那人道了一句。
“宁姑娘出了些事,您还是过去看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