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馥有见谭廷应下了帮忙寻人之事,立刻便提了一桩。
“谭大人田庄上那位打虎英雄,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谭廷见他这般详细问了,并无隐瞒,直接说是为小妹解围,才被邀至田庄。
那打虎英雄与缉捕画像上的人并不如何相像,如若不然,陈馥有早就按捺不住了。
可他还是道,“虽都说不像,可那道人妖异非常,有变化容貌之手段也不无可能,谭大人若是不介意,在下想亲自去验一趟。”
谭廷自然没什么不可,略一思量,倒是与陈馥有一道起了身。
“谭某也与千户一同前去。”
倘若那盛故真是道人,谭家也仅是收留,全无包庇之意,方便将谭家摘出来。
陈馥有见他行事如此周全,暗佩服不愧是一族宗子。
他们这些世家的宗子族长,若是愚钝不堪的人,那么阖族便也糟糕了,旁的宗族便不会与他们过多来往。
但这位年纪轻轻的谭宗子可不是这般,是个聪明人,陈氏往后可以与谭氏多家往来了。
世家之间守望相助,才是长久之道。
两人言及此并未过多耽搁,带着人手快马去了田庄。
谁料到了田庄,竟听说那盛故半个时辰前出门去了。
这些日,他也不是没有出过门,只是一般选天色渐晚才去,但今日,早早地就去了。
谭廷同那陈馥有,止不住相对了一眼。
不等陈馥有开口,谭廷便让人引他们去盛故落脚的院子看看。
院中并无变化,可再细看,此人随身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谭廷脸色沉了下来。
他此番幸亏同这陈馥有第一时间一同前来,不然谭家可真要摘不清了。
而陈馥有却一脸难看,当下管不了许多,连忙吩咐人手在附近寻找那盛故的踪迹。
房中还有几瓶他用掉的治伤药膏,陈馥有几乎要捏碎那些药瓶。
“必是这妖道变化容貌骗人,借谭家的地方养伤,我等竟都被他骗了许多日子!”
谁能想到被谭家大小姐邀请来的打虎英雄,还特特嘱咐小姐要告知家中夫人的盛先生,就是被锦衣卫秘密抓捕的妖道呢?
陈馥有自己没算准,自也不能埋怨或者疑心谭家什么,毕竟还要仰仗谭家帮忙。
谭廷见状,当着他的面便仔细吩咐了寻人之事。
陈馥有道谢,留了人在田庄联络,人便离了去。
陈馥有不疑心,不代表谭廷也毫无疑虑,他直接将田庄的管事叫了来,问今日都有什么人到田庄来。
因是过年期间,还有些窜门的亲友,来往的人倒也不算少。
“那可有从清崡过来的人?”
管事说了几家的亲戚。
谭廷负手听了,干脆让管事将这些人进出的时间拿纸笔列下来。
管事不敢大意,叫了几个人过来一起回忆,仔仔细细地写了半张纸。
谭廷拿到纸张,算了算时间,只这么看了一眼,便看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他禁不住挑了眉。
“春笋?夫人身边那个丫鬟?”
春笋本不过是许多今日进出田庄的人之一。
但她的时间比让人要不一样些。
谭廷略作推算,她从谭氏宗房离开的时间,恰在陈馥有来到谭家之后,而她到了田庄之后不久,那盛故和小厮就出了门去。
她没有过多逗留,盛故走后不久,也就回了府里
谭廷直接带人回了府。
他并不是疑心项宜什么,若那盛故真是太子身边的道人,她同一个道人又能有什么关系?
只是那个春笋虽然是谭家的家生子,但也不排除被收买的可能。
谭廷回了正院,想着要提春笋来问,也要先跟妻子说一声。
他进了房中,发现她今日并未在窗下做针线,而是坐在书案前,刻刀玉石在手,却没有动,不知是在思量如何下刀,还是在想旁的。
谭廷不禁想到谭蓉和她,都同那盛故照过面,心下有些后怕。
他缓步走上前去,她这才瞧见了他,连忙放下东西起了身。
“大爷回来了。”
谭廷跟她点了点头,见她一双眸子看过来,晓得她在疑问田庄的事情,低声同她说了一句。
“那盛故十有八九便是陈馥有要抓的人,只是此人十分警觉,赶在陈五到之前离开了。”
项宜听了,心跳都快了好几分,但她不敢表现出什么,佯装惊讶地道了一句。
“盛先生竟是通缉的匪贼?”
谭廷见妻子鼻尖有点冒汗,连道别怕,又安慰了一句。
“此人已经离了谭家,有官府和锦衣卫的人搜捕,想必不时便会捉到。”
他这样说,却见妻子神情并未放松下来,反而定了一定。
谭廷暗觉不该同她说这些惊险的事,于是道了来意。
“......此人走的蹊跷,我已让人问询了今日来去田庄的人,你身边的春笋也去了?可否能把她叫过来问一番?”
他说了,见妻子直接点了头,这就让乔荇把春笋叫了过来。
谭廷心下微松。
那春笋很快便到了,不用谭廷吩咐,便把去了田庄的情况说了。
她道前两日便同夫人说,得空想去看看姐姐和新生的小外甥女。
春笋的姐姐因着手艺好,被项宜派过去在灶上做饭,这事谭廷也晓得。
春笋说因着忙碌,没找到机会,今日夫人突然问起姐姐情况,她还没来得及去,便同夫人告假今日过去。
她叩了头在地上,“夫人一向照拂奴婢一家,奴婢感念夫人恩德,不敢耽误当时便去了,见姐姐和孩子都好,便没有过多逗留,又回了府里。”
她说完,都没敢抬头。
“奴婢若是犯了规矩,还请大爷责罚,同夫人无关。”
谭廷在这话里,蓦然就想到了他刚回家的时候,多次冤枉了项宜的事情......
他不由侧头向她看去。
她没看他,半垂着头起身同他略施一礼。
“春笋今日确实同妾身说了此事,妾身也着实允了她过去。”
话说到这里,谭廷若是还继续问下去,那么到底是在疑问春笋,还是在疑问妻子呢?
他再不能做疑心她的事情了。
而他也信她,他们之间不似从前,她必是不会因此骗他的。
谭廷当机立断地让春笋起了身,又亲手扶了项宜。
“别怕,既是早说过的事,便无甚大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