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她想起那位故友。
“你说,她从西京而来?”令狐虞声音微沉,询问林初。
林初不知师尊为何突然对涿光生了兴趣,只道:“她乃西京人士,但多年在外游历,并非在西京常住。”
令狐虞未答,看着镜中涿光锐利冷然的眉眼,三指合并作刃破除护体灵障的体术,那手粘手至极仿佛棉花的身法,无一不令她想起严歧,她的故友,上一任逝水剑之主。
严歧在二十余年前辞去教习之职,孤身离开太初学宫,往后再无音讯。
二十多年,天下人都以为严歧已经死了。
令狐虞眸光渐深,又问道:“小初,你可知晓她的出身来历?”
林初心头微微一松,以为令狐虞是动了收徒的心思,介绍道:“据她自己所说,她出自西京普通人家,早年间亲人尽逝,她离开西京当了游侠,孤身一人在外流离闯荡,直到今年,考入学宫。”
太初学宫招收学子从不问来路,学宫之中不乏各国贵族和各州世族,却也有着大量的平民学子。
天道不公,将人分九等,平民求学路向来艰难。
令狐虞若有所思地看着水镜中涿光的身影。
她心道,在外孤身流离多年,若无人教导,怎会有这般凌厉冷傲漠视一切的风骨?
若有人教导,会不会……就是她的故友?
时至今日,令狐虞仍不愿相信严歧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了外面。
林初见她神色微动,按捺住脸上喜色,说道:“师尊可是有意?”
令狐虞神色不定地最后看了一眼,水镜中这场对练胜负已分。
涿光胜得轻松,她得胜后也只是朝对手抱拳行礼,全了礼数,面上并未显露出得胜的喜色,仿佛这场胜利理所应当。
令狐虞沉默半晌,再度开口时,仍是那句话:“且再看看。”
收徒一事不容轻视。
此子究竟心性如何,还得再观望一段时日。
…………
分出胜负后没多时,被窥视的感觉终于消失。
涿光简单揣测了下幕后用水镜之人的身份,线索太少,发现无果后迅速放弃。
倒是另一件事情令她有些在意。
方才察觉到水镜灵力波动时,那种万物空无,唯有她欲捕捉的细微声音传来的状态。
涿光若有所思。
方才那一瞬,她的耳力似乎又有所提升。
如今她愈发确定,自己这超乎寻常的耳力,确实是某种异赋神通。
“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用琉璃花作饵引诱冯源攻击你。”江柳上前来,用肩膀轻轻推了涿光一下,“你不怕有个万一,失了席位?”
涿光斜觑江柳,语气带着些微妙的笑意:“你这么说,是觉得若无万一,七席中定有我一个?”
江柳表情僵滞在脸上,还没来得及反思自己又说了句错话,就听涿光又道:“借你吉言。”
江柳忿忿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尽管她作出一副“我生气了不想跟你说话”的模样,身体却很诚实地跟在涿光旁边,日暮时分休了课,一道回舍馆。
桑昱之在身后迷惑地看着江柳,心中愈发不解,低声道:“这也要一道回吗?”
涿光:“安全起见。”
西峪山是各学院混合的舍馆,其中不乏其他院的对手。
他们三人现在确实是重点关照的对象。
这原是个玩笑,谁料返程还未至西峪山,意外就来了。
两山之间,他们乘坐的灵蛇缆车一阵震颤。
山间风大,平日里灵蛇缆车也时常有震动,并不奇怪。
兀地,涿光听到头顶钢索发出一声细微的刺啦声响。
她豁然起身,转头问道:“学过轻身武技没?”
江柳和桑昱之茫然点头。
紧接着,在愈发剧烈的震颤中,涿光利刃出鞘,直接砍断灵蛇缆车的门栓,拽着两人一跃而出。
几乎同时,他们所乘的灵蛇缆摇晃几下,竟彻底支撑不住,瞬间崩断,径直向山崖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