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故事是某位王先生在家附近的美发店做头发,经不住理发师的忽悠,办了张三千多块钱的卡。回家以后王先生就后悔了,想找美发店退卡,美发店当然不同意,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纠纷。
黄美兰深有感触:“这些美发店是很讨厌。我每次去他们都缠着要我办卡,我都不理他们。有一次他们跟我说免费给我做个项目,我就让他们做了,做完居然要收我两百多块钱!说是办了卡才能免费,气死我了!”
厉北鱼好奇:“那你办卡了吗?”
“怎么可能?几千块钱呢。而且他们说好免费的,怎么能做完了要收我钱呢?我气哭了呀,哭了一会儿他们就让我走了。后来那家店我再也不去了。”
厉北鱼失笑。这确实像是黄美兰会干的事,她不懂得报警,更不懂得用法律或者其他手段来捍卫自己的权力,她最大的武器就是眼泪。别说,眼泪有的时候确实管用,像那家店估计是怕吓到其他客人,也就没敢再纠缠她。
电视里第一个新闻播完后,又开始播第二个新闻故事,讲是一个大学生毕业后始终没找到合适工作,在家啃老进而跟家人产生矛盾的故事。
看完以后黄美兰感慨:“现在年轻人也不容易……”
厉北鱼不置可否。
“北鱼啊,”黄美兰突然问,“我前两天听你姑姑说,亚亚去你公司帮忙啦?”
厉北鱼皱了皱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对。怎么了?”
黄美兰看了看厉北鱼的脸色,堆起点讨好的笑容:“你弟弟他现在找了个面包店收银员的工作,可当收银员有什么前途呢?还是让他去你公司帮忙吧,你们毕竟是亲姐弟,你也更放心……”
厉北鱼已经料到她会说这个,冷冷道:“这件事情我们不是讨论过了?我说了不行。”
“为什么不行呢?你之前说你公司经营比较困难,不打算雇人,可现在不是连亚亚也雇了么?你弟弟他……”
厉北鱼打断:“我说的一直是我们公司不雇闲人,不是不雇人!”
“怎么就是闲人了呢?你弟弟他这么大个子,年纪又轻,吃得起苦的……”
“妈!我开的是it公司!是高科技公司,不是搬砖的!你拿帅帅和亚亚比?帅帅什么学历,亚亚什么学历?亚亚是211大学毕业的!我们公司没有一个人不是重点大学毕业的!我这周刚雇来的新人,国内top3毕业,三十不到已经是专家级工程师了!帅帅一个学汽修的中专生,他到我这儿来能干嘛?”
她连珠炮似的质问让黄美兰缩了缩脖子,眼睛里开
()始有雾气:“你让他来帮你忙呀,他是你亲弟弟,是你最能信任的人呀。”
“所以他能帮我什么忙??”
“他能吃苦的呀……”
厉北鱼被这段兜圈式的对话逼得绝望,蓦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大发雷霆。
黄美兰也被她的气势吓到,神情愈发怯懦可怜,嘴唇微微发抖,眼泪随时要掉下来。
出乎她的意料,厉北鱼没有像往常那样发火,而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陷入短暂沉默。
厉北鱼突然产生了某些想法。
她从小都很讨厌她的奶奶,因为奶奶在她面前就是个强势又刻薄的人。奶奶可以理直气壮地剥夺她的权益,那她也可以理所当然地讨厌奶奶。但她绝不讨厌母亲,母亲不是一个强势的人,相反,母亲很柔弱,母亲对她也不坏。但她跟母亲就是相处不来。
她从小性格就很强势,她曾经以为这是随了父亲,每当她和母亲有矛盾,过程往往都是她原地爆炸,母亲伤心落泪,至于结果……有时是她获胜,也有时是她被愧疚所困,主动让步。
可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想到,母亲的确是弱势的、可怜的,仿佛常常备受欺辱。但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或抗争的方式,没有人真正柔弱到永远任人拿捏——便真有,那样的人恐怕早就离开这操蛋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