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的脚步顿住了,钱塘有了万金丸的消息?可是钱塘远离汴京,她一来一回总得要小半个月,何况还不知道药的真假……可是看总是要去看的,此时她也没有旁的办法了。
谢昭宁想到母亲吐得止也止不住,心里焦灼,咬咬牙,正要吩咐红螺去备马车。这时候,青坞却快步从另一侧的石径上走来,对她屈了身道:“大娘子,”她顿了顿,“顾世子来了!”
顾思鹤,他来做什么?
谢昭宁有些错愕,难不成顾思鹤是带宋院判过来的?但她才派人去传话,他能带着宋院判来得这么快?
虽事态紧急,但顾思鹤亲自前来,总是要去见一见的。
昭宁朝着花厅去,一边问青坞:“可曾惊扰了旁人?”
顾思鹤来家里找她这种事,她并不想让旁人知道。
青坞在这些事上一向谨慎,道:“娘子放心,顾世子也甚是小心,只带了个贴身小厮,递的名帖也是顾三郎君的。”
两人说着话,花厅已出现在前方。
花厅外遍植海棠,此时早过了海棠盛开的季节,满树的浓荫匝地,海棠下放着几口大缸,里头就是父亲养的锦鲤。隔着半垂下来的帘幕,昭宁看到顾思鹤坐在花厅之中喝着茶。并不像平日闲逸散漫的他。花厅之中也甚是寂静,只有浓荫深处的鸟啼声传来。
昭宁几步拾阶而上,只见顾思鹤衣着随意,着一件简单的阑衫,既没有刻意扮穷,也没有铺张过度,是他最正常的姿态。且身边一个人也没带,自然也不见宋院判的身影。
谢昭宁先笑了笑,问道:“世子爷,您来找我可有要事?”
顾思鹤却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你先坐下喝茶吧,我早让人备好了你的那杯茶。”
他此话说得,仿佛他自己才是主人,昭宁倒是成了客人了。
昭宁忍了忍,顾思鹤已经不是过去的顾思鹤,他于她有恩,于是她对他的忍耐也提升了。哪怕他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她也是能包容的,何况只是区区反客为主。她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瞧他让人给自己备下的,是一盏极普通的清茶。她没有心思喝茶,因心里焦灼,直接道:“世子爷,您若是有什么事想找我帮忙,或是想吃我家的鱼,直说便可。我母亲性命垂危,我正要出发去钱塘给她找药,恐怕不能陪世子爷闲……”
谢昭宁话还未说完,却见顾思鹤从袖中拿出一物。他将那物放在桌上,朝她这边推了过来。他的衣袖胜雪洁白,缓缓垂拂过桌沿。
顾思鹤抬起眼眸看向她,淡淡地道:“你不必去了。”
昭宁惊愕地看着顾思鹤拿出来的东西。这是一只细口的瓷瓶,不过巴掌大,瓶身通体剔透,透着温润如玉的光泽,一看便绝非凡品。她如何能不惊愕,这瓶子的模样,便是她在心里描摹千万遍,想要找到的那瓶万金丸的瓶子!
她抬头震惊地看向顾思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你……”
顾思鹤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当年此药一经流出,便被我父亲重金购置放于家中。所以我才让你不必去找了,你便是去找一千次一万次,也购不到真品……你现在看一看是不是真的吧!”
说着低头又啜了一口茶。
昭宁将药瓶打开,不用等她凑近闻,一股如兰似麝的幽微香气便弥漫开来。再观里头的药丸,莹莹如红玉一般,那是怎么也仿不出来的质地。果然是真药!
这药竟然一直在顾家,难怪顾思鹤听说她要找此药,便总是欲言又止,原是这般!昭宁心道自己怎早没想到,这般圣药,自然早就由鼎盛的世家所收藏,决不会露人之前,凭她们这些普通家族之力,就是把天底下翻烂了,也不可能找出真药来!
可既然是顾家收藏着,又怎会轻易给了旁人。但是这药已经到了手上,昭宁自然决不会想还回去。昭宁握着药瓶手紧了又松,但就这样骤然开口就让人家把药让给她,也的确有些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