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宁也听到了马蹄纷乱的动静。
打了姜焕然,势必会让他更讨厌自己吧。谢昭宁略想了想,又对姜焕然略一屈身道:“今日之事,我许也有些冲动了,表哥若是在心里记恨我,那我也没得说。只希望日后表哥做事,能三思而后行。无论是为您,还是为了旁人。”
他明明智多近妖,可却从不用到正途上。他们三人虽合力稳住朝局,逼退了契丹人,但赵瑾和顾思鹤权斗,姜焕然用自己的聪慧牟利,无人为国土、为黎民考虑。虽为新朝,却依旧是民不聊生。
谢昭宁虽在禁庭,也知道天下并不稳定。许是他们也并不想让天下稳定,若是权柄归了皇帝,谁又能甘心,只有让天下乱,他们的权势才是最稳固的。
想来倒也奇特,这几日之事,竟让她纷纷和这些人牵扯上了关系。不过顾思鹤是利用她,赵瑾是想杀她,姜焕然还想算计她,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罢她退身离开,肩背上依旧是一片明艳的朝阳。
姜焕然在她走之后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待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才想起自己方才竟一句话都没说过!就任她这么打了!
知道出去定是引人注目,但又不得不走出去。姜焕然理了理衣裳,还是跟在她背后走了出去。
谢昭宁刚一出去,就看到一匹西北蕃马冲了院子里来,马上之人也是身着劲装,缰绳一扔便翻身下马,瞧着容貌竟然是谢承义!他一见周围的景象大惊,随即才看到了刚从假山后面出来的谢昭宁,竟大步朝她走过来。
他大概是飞驰而至,还在大喘气,额头细汗密布。见着她没事,才略微松了口气。
谢昭宁一愣,自她再度见到兄长之后,便都见着的是谢承义对自己冷漠疏远,对谢宛宁关怀备至的模样,何曾见他竟会对自己紧张关心。她不由又想到了被关在禁庭的有一日,她莫名地发起了高烧,谢承义听闻后不管不顾地要闯进来看她,他差点被侍卫拖下去打死,那时候他看到她,就是这般焦虑的神情,仿佛生怕下一刻便见不到她了一般。他疲惫地摸着她的头发,郑重地问她要保证:“昭昭,你是我的妹妹,定不能比我先死,明白吗?”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小厮柏荣手里捧着一把剑道:“大郎君莫急,大娘子这不是还好好的!您再怎么着急,也不能把剑给弄丢了!”
谢昭宁忍不住抿唇一笑。
谢承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听来传话的人说,谢昭宁可能出事了,立刻翻身上了马赶来,似乎并没有佩戴好剑,路上的确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腰间滑落了。看到谢昭宁忍笑的神情,他很是不自在,咳嗽了一声道:“我只是嫌它重,故意将它解开,我自然知道你会在后面拾起来!”又看向谢昭宁,有些别扭地问,“你……你没事吧?”
谢昭宁听到辩解更觉心里一暖,谢承义是十分固执之人。但谢承义竟会如此紧张自己,或许……她与哥哥的隔阂也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深,努力一番,总是能够化解的。若是能团结了哥哥
,对付那些魑魅之人,保护祖母和母亲,她才能有更大的胜算。她笑着道:“并无大事,多谢哥哥挂心!”
谢承义见她的笑容在金色的朝阳中灿灿,的确不像过去那个桀骜不驯,与他不是闹就是吵的谢昭宁了,好像,不知何时从时光的缝隙中生出了一个新的妹妹一般。
未等他们二人说更多的话,嘚嘚地跑进来几辆马车,几个人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下来。谢昭宁就被一个人迎面扑上来抱住了,看着她高高的鬓发,没有半分装饰的发髻和面容,听着她嚎啕大哭的嗓门,谢昭宁笑着搂住她:“大舅母,我没事!”
盛氏哭得脸红眼肿的,却仔细摸索着她的脸,心疼极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否则大舅母怎么跟你母亲,跟你舅舅交代,哎哟,快让大舅母好生看看!”
谢昭宁是她从小看到大,心尖尖上的女孩儿,便是磕着碰着也舍不得,何况差点有这样的性命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