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有看见。是听见。
松田听见那道熟悉的嗓音,有些飘忽,有些渺远,他听起来像是困了很久——也难怪。那几天他们刚刚察觉景老爷的心事,萩嘴上不说,一有空就往周边店铺里跑,打听类似高脚杯的纹身。
“小阵平,”萩应该是搭着他的肩,“哇哇你看。这座桥终于建好了哦。好漂亮。”萩时刻都在笑:“下次我们一起来吧?五个人。”
叮。
勺柄碰到杯沿。松田垂眸,空着的手攥紧成拳。他的语气平静,平静到坚决。
“去年十一月七日,诹访高地及浅野别墅区广场两地发生了爆'炸恶性勒索案件。犯案人之一当场身亡。”
他精准无比地吐露名词,取而代之的,手愈发紧攥,像是攥着段将要破碎的时间。
“报告中判断是,处理人——误触发。意思是说,拆弹警员判断失误,导致炸弹不仅没被拆除,甚至提前引爆,造成当场、”他深呼吸,“当场36人身亡,24人重伤。”
“——可我不相信。”
“那种炸弹,给他十五分钟都绰绰有余。误触发,哈,误触发。”松田讽笑,讥诮能从眼眸中溢满,可他最终也只是重复:“我不相信。”
“一定还有第二个同犯。他提前引爆炸弹,违反承诺,坑害人命,罪大恶极。”
松田骤然卸力,抽出几张纸巾,抹去掌心被掐出的月牙血痕。千影眼中他面无表情:“这个目的不坏她规矩吧?我会提供地点和时间——麻烦那位hack小姐帮忙调查。”
那种面无表情并非没有波澜。相反,他身上有压抑到极点的决绝,像整个人捆着将燃□□:“如果能够查出线索,要我帮什么忙都可以。如果能够查出线索。”
他由青黑两色构成,偏偏眼眸的青色从中不管不顾挣出来,像大雾中破开的一线天光。从他瞳孔中倒影,安西忽然想通了自己究竟升腾起什么情绪。
“我会联系她。”安西说:“而且我肯定地告诉你,她一定会帮这个忙。”
“——但是。”
她双手交握置于桌面,眼眸有种近玻璃质感的深灰色。此时明明是平视,松田却总觉得僵硬。他心想,为什么?而后他看见安西抿起的唇,半敛的眼睑。
哦。他心想,因为安西此时竟然在怜惜。像姐姐怜惜小辈那样。
“松田警官,这样好吗?”安西轻声。她一字一字尖针般戳破松田:“多梦,失眠,幻视,幻听,精神涣散,躯体神经性颤动。”她的目光下瞥,松田下意识缩手:“记忆闪回,自残倾向,持续性焦虑,反复性惊恐。”
松田紧紧皱眉:“我没有那么……”
“没有那么严重。这是因为报仇成为了你的生活动力。等到报仇结束,心理支柱消失的空虚足够你成为第二个希斯克利夫。你也想陪那位亡灵消失在旷野中,但可惜世界没有灵魂存在。你想随他而去,那现世之人怎么办?成为第二个你吗?”
她愈说愈轻了,不知说给谁:“这样好吗,松田警官?”
“困在那段时光里,这样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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