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一个人在京城不知道心情怎么样,这段时间不能生闷气,有什么不高兴的一定要把火发出来,千万不能憋在心里。
不开心就去八王府找赵清,那小子闲着也是闲着,肯定有时间听公主使唤。
还有官家那儿,襄阳王这里抄出那么多黄金,他能不能提前申请一部分用于西北军费?
就算三年两年里不让他出兵,十年八年他也不是不能等,反正他还年轻,等到五六十岁再去灭
夏也能老将不减当年勇。
以他对西夏的了解,那边吃了败仗顶多安稳两三年,两三年之后不想打也得打。
原因无他,西夏的百姓过的比大宋的百姓还要苦,大宋有民变兵变,西夏的民变兵变比大宋还多。
更重要的是,梁太后和新上位的小皇帝没法服众,西夏现在是权臣当家。
如果是一个权臣也就罢了,不管当家的是皇帝还是权臣,是一波人就行,偏偏西夏能把持朝政独揽大权的权臣都被灭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没法一家独大只能同时执政。
一群人今天这个政策明天那个政策,百姓被欺压的没有活路天天想办法往大宋跑,他们想不乱都难。
为了遮掩国内的动乱,西夏十成十的会以劫掠大宋为由头让士兵继续给他们卖命。
打赢了就劫掠大宋的百姓来养他们的大军,打输了士兵都死了自然也没有了兵乱。
不管怎么说,西北边疆不得不防。
狄大元帅回不了京城心里有气,襄阳的事儿还没解决也不耽误他日常想打西夏。
他得找点事情分散注意力,不然他怕他会忍不住冲进大牢揍襄阳王一顿。
苏景殊挥手目送走路带风的狄大将军走远,想着再去襄阳王府看看有没有找到其他的密室,其他的密室里有没有其他的账本,其他的账本上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唔,废话文学。
总之就是,他去襄阳王府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事到如今,他是真的分不清襄阳王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以前两天在襄阳王府的所见所闻,他以为襄阳王就是个绣花枕头,枕头里塞的全是杂草,内里一点儿有用的都没有,能在襄阳作威作福那么多年全靠运气。
要不是运气好没人告发他,他能犯了那么多事儿还完好无损?
宗室王亲里不是没有欺男霸女之辈,不只宗室王亲,但凡家里有点权势都可能出现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在京城还有御史谏臣和对家盯着弹劾,在地方就不好说了。
这不,襄阳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不过运气好成襄阳王这样也是少见,地方官三五年就要回京述职然后去别处继续当官,只有藩王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待在同一个地方。
能让那么多任地方官都对他的恶行缄口不言,总不能全靠杀人吧?
杀掉不听话的官的确是最简单的法子,但是这个法子风险很大,官员在任上去世总得有个说法,是病逝还是猝死还是被害,总不能死了之后就没人管了。
死在荆襄九郡的官员太多,吏部在考核的时候就能发现不对劲,而京城那边一点相关消息都没有传出来过,这点也很不对劲。
襄阳王看着不像是能想那么多的人,那么问题来了,给他扫尾的是谁?真正的幕后黑手?
搜查王府找线索的时候找到的东西他都看过,盟单兰谱上只有他襄阳王麾下的人手,王府里看着四面漏风,其实能找到的线索只够把他自己
送上龙头铡。
要不是阴差阳错找到假山里的密室发现里面的金银财宝还有账本,他们这个巡按襄阳的钦差团队明天就会启程回京,没准儿真正的幕后黑手就逃过去了。
“襄阳王府有禁军将士和衙役在,不用景哥儿操心。”公孙策拍拍少年郎的肩膀,指挥衙门里的书吏将运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你留下帮忙,现在多学学,回头去地方任职时也不至于太手忙脚乱。”
重点看书里有没有夹着别的东西,公文和信件要拆开看,能充当罪证的单独放,襄阳王怎么说也是个王爷,罪证多少都不嫌多。
苏景殊震惊的看着堆满院子的纸,不敢相信这些在他们公孙先生眼里只是还行。
难道新官上任都要经历这一劫?
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的该不会前任留下来的烂摊子卷宗吧?
小小苏蔫儿了吧唧的跟上,“师父,您和包大人刚到开封府的时候要接手的卷宗有这——么多吗?”
他不是不愿意干活,而是第一次直面见识到书山纸海有点震惊,开封府年底整理卷宗也没有那么多啊。
公孙策笑笑,“卷宗的数量可多可少,只看上任的官员愿不愿意了解民情。”
新上任的官员要深入民间,也要了解辖下发生过的案件以及近些年朝廷政策的实施情况,要是连这些都做不到还怎么当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
苏景殊精神一振,立刻乖乖跟在公孙策身边看他怎么安排。
很好,第一遍筛查是衙门书吏的活儿,有人数众多的书吏帮忙,其实工作量也不算太大。
小小苏看明白其中门道后继续琢磨这个案子的不合理之处,越想越觉得襄阳王是个冤大头。
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荆襄一带没有金矿,账本上也写着他的黄金都是别人送的,那个“别人”为什么好心给他送黄金?总不能为了讨好他吧?
好吧,没准儿襄阳王还真是这么想的。
金矿,哪儿能出现金矿呢?
后世的矿产勘测技术发达,但是他不是专业人士,除非给他一张矿产分布图,不然他也说不准哪儿有什么矿。
他们大□□自古以来金矿就不多,没有记错的话大部分都在辽东山东和陕西山西,别的他就不知道了。
襄阳这地界儿离辽东和山西陕西都不近,会是从那边运过来的吗?
不对,陕西是西北边境,朝廷对那边管的很严,山西是北边对辽重镇,朝廷管的同样很严,别说是能挖出来大几千万黄金的大金矿,就是随随便便的小矿也落不到私人手中。
虽然大宋的对外政策颇受诟病,但是在对内方面严起来还真没的说。
不是边境,那就是辽东山东。
辽东这会儿应该是女真人的地盘,山东倒是在大宋境内,可那地方离襄阳那么远,八千万两黄金能悄无声息运到襄阳城?
苏景殊皱起眉头,“公孙先生,您知道大宋哪儿的金矿多吗?”
公孙策想了想,回道,“岭南有金矿,邕、融、宜、昭、浔、贵、岩、蒙等州都能产金,虽然数量不算太多,但是产金地多,因此总量也不算少。”
岭南地处边疆,他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但是对岭南产金也有所耳闻。
据说岭南境内金坑极多,那边的金子不用费劲儿开采,直接就融在沙土之中,小的像麦麸,大的和豆子差不多大,还有更大的和手指头差不多。
山谷溪流皆能生金,鸭鹅在水边游食而归,粪便里便能找到金子。
因为江溪河流皆产金,所以当地人多养鹅鸭,取屎以淘金片,每天都能得半两或者一两的金。
岭南的土官叫峒官,听说那些峒官以大斛盛金镇宅,平日里一掷千金,婚姻以豪侈相胜,颇有魏晋时的斗富之风。
苏景殊:……
视金钱如粪土,物理意义上的视金钱如粪土。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能从鹅粪鸭粪里淘金,要是养的鸭子大鹅多,岂不是天天都有黄金入账?
先生,赶明儿咱们被贬到岭南就去养鸭子吧,又能吃肉又能吃蛋还能从粪里淘金,怎么看都不吃亏。
公孙策顿了一下,只当什么都没听见继续道,“邕、融、宜、昭等地的金矿多为砂金,那些砂金常常顺溪河而下淤积在河滩处,朝廷在邕州开设有慎乃金场,岭南一带每年上贡的金银总数并不少。”
好好一个状元郎不想着平步青云想什么被贬?
去岭南养鹅鸭真要有那么好的事情还能轮得到他们去养?
在养之前最好算一算朝廷的课税以及岭南一带每年要给朝廷进贡多少东西,还有当地土官的盘剥克扣,算完之后再来说要不要去岭南。
再说了,岭南产金的地方多不代表黄金产量高,就算整个岭南地区的金银全都加起来也没有襄阳王这账本上提到的数目多,所以襄阳王的黄金肯定不是出自岭南。
苏景殊也觉得不是出自岭南,他都不知道岭南有金矿,所以岭南肯定没有那么多的金子。
嗯,应该不是他知识储备量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