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春闱的上榜率极低,等待放榜的考生要担心能不能考上,殿试不黜落人,就算沦落到五甲也是大部分读书人都求不来的功名,除了想冲名次的考生,其他人甚至还有心情赏景。

苏景殊和相熟的进士打过招呼,然后久违的和他们家青松兄凑到了一起。

殿试放榜闲杂人等不准入内,没有庞衙内的声音还挺不习惯。

周青松盯着不远处的院门,紧张的袖子都被他捏的皱到展不开,“景哥儿,传胪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你紧张吗?不担心会掉出一甲,但是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中状元。

这种看运气的事儿谁都拿不准,说不准官家看到另一篇更喜欢的文章就“移情别恋”了。

刚才说青松兄紧张的不是时候,现在该轮到青松兄来数落他了。

小小苏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一会儿觉得殿试的答卷答得极好必拔头筹,一会儿又觉得答的也就那样,万一官家觉得他画虎不成反类犬,没准儿连一甲的尾巴都抓不住。

得失心太重就是这样患得患失,没办法,他辛辛苦苦学了那么多年,状元就在眼前,会患得患失很正常,他不信在场有谁不心动。

每场考试的进士都有三四百人,多的甚至有五六百,但是状元只有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更是几十年也出不了一个。

越稀少越能证明含金量,他紧张也是应该的,不紧张才是缺心眼儿。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负责唱名的大内侍卫终于开始干活。

“治平二年己亥科殿试一甲第一名,眉州眉山人,苏景殊。”

“治平二年己亥科殿试一甲第一名,眉州眉山人,苏景殊。”

“治平二年己亥科殿试一甲第一名,眉州眉山人,苏景殊。”

唱名一共三声,务必让在场所有进士都听清楚,随着大内侍卫洪亮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人群中仅有十六岁的少年郎身上。

三元及第!大宋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三元及第!

没有意外的话,以后也不会有比他年纪更小的状元,真真正正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尘埃落定,苏景殊的大脑一片空白。

唱名之前他想过真的考中状元可能有什么反应,唱名之后发现之前想的全都没用,没到这个时候谁也猜不到这会儿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状元!他穿到北宋竟然考了个状元!

爹!娘!儿子出息了!

他不光是状元,还连中三元!

苍天大地太上老君,文殊菩萨文曲星君,别管哪路神仙,总之感谢你们的庇佑,回头庞衙内要去烧香还愿他一定跟着一起去,绝对不会吝啬香火钱。

传胪大典不在宫里举行有个好处,琼林苑的地方不够大,官家和朝臣在院子里面,唱名的高台和新科进士们在院子外面,朝臣没法看到进士们听到名次时的反应,进士们也能少几分拘束。

但也不能太放纵,反正不能把他扔起来庆祝。

苏景殊谢绝旁边相熟之人的提议,并摁住跃跃欲试想上手的周青松,让他们冷静下来继续听后面的名次。

“治平二年己亥科殿试一甲第五名,建州浦城人,章惇。”

“治平二年己亥科殿试一甲第五名,建州浦城人,章惇。”

“治平二年己亥科殿试一甲第五名,建州浦城人,章惇。”

短短一会儿时间,一甲已经念到第五名。

苏景殊远远看了一眼考进一甲也没那么高兴的章子厚

,“景哥儿,我听说章惇这人争强好胜,考不到状元就要重考,这次该不会还要放弃功名重新来吧?”

大宋开国的时候贡举一年考一次,后来变成两年考一次,官家继位后朝廷新制,贡举三年一场。

不要这场的功名,下一场就是三年后,三年三年又三年,年年都有新人才,难不成他要一直考下去?

“他要是这次也放弃就没有第三次了。”苏景殊叹了口气,朝廷又不是没脾气,再一再二不再三,哪能让他一直这么搞?

再说了,上届状元章衡是章惇侄子,他又不是章惇的侄子,争强好胜也争不到他身上。

而且章惇真的和小报上写的不一样,人家就是个脾气有点急的年轻人,人活一辈子还不许他张扬一次吗?

“我就是问问,没说他一定会重考。”周青松小声嘟囔,不过想想也是,秋闱春闱那么苦,考中之后还能考第二次的狠人他长这么大就见过这么一个,要是再来第三次,就算依旧不是状元也能名传后世。

太狠了,啧,真是太狠了。

俩人一边听唱名一边说悄悄话,一甲唱完之后要进去给正官家和朝臣们瞧瞧,苏景殊待会儿要走在第一个,这会儿正检查身上有没有不妥之处,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人在讨论今科状元胜之不武。

怎么可能?殿试那三道题分明不是他擅长的,怎么还能得第一?

肯定是阅卷官阅卷的时候见过他写的内容,看在官家的面子上才将他选了出来,不然他可能连前十都进不去。

偏袒!这是明晃晃的偏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