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主考官的正式官名为知礼部贡举,其他副考官阅卷官都是权同知贡举,听名字就能听出区别。
冯大人成功将他看中的试卷点为省元,郑重其事的将排名写在卷上,然后美滋滋的欣赏里面的策论。
这般锦绣文章,合该要点为省元。
至于试卷的主人是谁,那不重要。
是那位被旁边几个家伙寄予厚望的苏子安很好,大宋可能会迎来最年轻的三元及第,不是苏子安也没什么,只要文章写的好,谁都没法说他取士不公平。
嗨呀,真不错,不愧是他选出来的第一名。
虽然春闱考试中所有选出来的都是天子门生,和主考官没什么关系,但是怎么说也有考官门生的情谊,这一点是怎么都抹不掉的。
哪个主考官不想点出几个旷世逸才出来,都得看运气。
他的运气果真是极好的,考试顺利,姻缘顺利,官场顺利,当上春闱主考官为国选材也顺利。
就凭他这好运气,官家选他当主考官就绝对不亏。
冯大人拿着试卷沾沾自喜,比试卷上的文章是他自己写的还高兴。
旁边几位考官将试卷要回来,催着他们事事都要尽善尽美的主考官赶紧把剩下的事情做完。
之前是冯大人催他们,现在轮到他们催冯大人,大家在贡院锁了那么多天,赶紧把剩下的事情做完好放榜回家。
累死累活那么多天,出去后可得好好歇歇。
冯京清清嗓子,宝贝的将省元试卷放回去,这才依依不舍的继续干活。
阅卷官们手里的试卷经历过封弥糊名誊录,拿到手里没办法靠字迹来分辨考生身份,但是他们可以考文风来猜测哪份试卷是哪个考生的。
当然,仅限于他们熟悉的考生。
有些考生在参加考试之前就已经才名远扬,有些不只一次参加春闱,还有太学国子学里的那些他们亲自教出来的学生,能让他们有印象肯定有出彩的地方,所以每次春闱的前几名他们都能都能猜个七七八八。
流水的考生,铁打的阅卷官。
阅卷需要的人多,不能把实权重臣关起来改卷子,只能从翰林院、崇文馆和国子监这些不那么紧要却只有学问极好才进得去的清贵衙门里挑人,然后再塞几个不那么忙的六部或者其他实权衙门里的大臣。
挑来挑去只有那么些人,大家都是老相识,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顾忌。
政斗那是朝堂上的事情,他们大部分都是清贵闲职,想勾心斗角也没那个资格。
就算说错话被有心人惦记上也没什么,贬能贬哪儿去,大不了就是回老家教书。
阅卷官们投票选出榜首,名次定下来后再欣赏文章更是怎么看怎么好。
韩绛瞅了眼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的梅尧臣,压低声音问道,“梅先生,我还是感觉那份试卷不像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能写出来的,有锋芒却不出格,文
笔也很老练和外面的等成绩的考生相比也不逞多让。
韩绛盯着书吏拆榜首的试卷,盯的书吏浑身发毛,越紧张动作越慢。
梅尧臣无奈让人往旁边挪挪,大家伙儿都在等名单,他这把干活的人吓的不敢动弹算怎么回事?
韩绛摸摸鼻子,“我就是想看看省元究竟是不是那位苏家小郎。”
正说着,试卷上的姓名籍贯已经显露出来。
——苏景殊,字子安,眉州眉山人。
梅先生抚掌大笑,“果然是那小子。”
韩绛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才摇头叹道,“果然英雄出少年。”
倒是冯京挑了挑眉,“还真是那小孩儿?”
其他人:……
正常的主考官点第一名的时候都慎之又慎,恨不得把前几名的试卷糊名都扒开才肯定名次,不正常的考官可好,只看文章不看人。
虽说科举考试就该只看文章不看人,但是人心都是偏的,他们这样的身份有几个看好的后生再正常不过,自家孩子自己看哪哪儿都好,看到可能是自家孩子的试卷时下意识就想往好了夸。
要是提前被打过招呼那就更不能只看文章了,朝廷封弥糊名誊录锁院都是为了防止舞弊,可舞弊这种事情不是想防就能防得住的,只要有心,就算是春闱也能作弊。
冯大人这么直白不做作还挺难得。
是这家伙能干出来的事情。
十六岁的三元及第,前途一片坦荡啊!
阅卷官们心下感慨,已经开始琢家里有没有适龄的孩子和前途无量的省元、将来还可能是状元的苏小郎婚配。
春闱榜下捉婿素来是美谈,难得有个年纪小身家清白还被点为头名的稀缺人才,不争取争取实在不甘心。
梅尧臣摸摸胡子,一眼就看出他们的想法,看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说道,“别想了,苏明允不乐意找高官名臣当亲家。”
韩绛不解,“为何?”
从来都是嫌弃亲家身份低的,没见过嫌弃亲家身份高的。
梅尧臣老神在在,“人家就是不愿意,总不能逼着结亲,那不是结亲是结仇。”
要不是苏明允不愿意,他早在那小子参加秋闱之前就下手了,还会等到现在和这么多人一起争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