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不大，甚至不用拆卸，翻转过来后，就发现座位下方，有一块卡片大小、乍一看与皮革几乎融为一体的窃听器设备。

系统为她大致讲解各个模块的作用后，又说。

【大概当时安装得比较着急，只是简单黏在上面，隐蔽性不强，很容易被发现。设备不大，电池自然跟着缩水，需要经常更换。其实挺鸡肋的。】

等转换一下思路，系统悚然一惊。

【那你和宁从霜的对话，不就全被陆清听到了吗？她对你们的计划清清楚楚，那她、那宁从霜现在......不就危险了吗？】

沈曦照仔细回想那天的情形。

【未必，当时我刚换成新轮椅，旧轮椅靠近门边，隔着长门厅，离客厅的距离很远。全程我们对话的声音压得也低，她不一定能听到。】

也是。

系

统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窃听器的收音效果恐怕没那么好，心底总算有些安慰。

助理轻手轻脚将轮椅放倒，遵照雇主之前的要求，并未动手去除装置。沈曦照帮她扶住轮椅，她将整个装置拍了一遍。

轮椅重新放好，暂时推到隔壁房间。

接下来是衣服首饰，她检查得更加细致。手边没有专业工具，只能依靠肉眼。

好在东西不多，一寸寸细致观察完毕，她冲雇主微微摇头。

沈曦照颔首，这些东西虽没发现问题，但为了保险起见，也与轮椅一起，暂时安放在隔壁房间。

助理微微皱眉，做完这些事情，对这趟保护雇主安危的任务的凶险性又有一层了解，不由问：“那我们现在要换个目的地吗？么都别说，当不知道就好。”

宁从霜皱眉：“她没放弃找你？”

沈曦照：“或许吧。”

宁从霜踟蹰半晌，经过这一连串过程，终于从两人的态度里觉察一些异常，小心敲出一行字。

“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一直以为，这两人是相互憎恶的姐妹关系，所以听说陆清救她回去是为了报复，没想太多就直接信了。

在她的思维里，这确实是陆清有可能做出的行为。可沈曦照伤痕累累的照片她看了，两人微妙的相处、陆清极端的控制欲她也看到了，看来看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是仇人的相处模式吗？

宁从霜思来想去，怎么看都不太像。

宁从霜和沈曦照决裂时，刚巧是陆清被沈父带回沈家后没多久。

沈家一直乌烟瘴气，气氛本来就不怎么好。沈父是个混不吝的性子，离婚之后，更是无所顾忌，整日在外面花天酒地、纵情声色。

某一日，他突然带回个比沈曦照小三岁的姑娘，一句话没撂下，人就没影了。

谁都以为以沈父那风.流成性、处处留情的死德性，陆清就是她的私生女。

时隔多年，宁从霜闭上眼，还能回想起当时来沈家找沈曦照玩，刚好看到她对陆清态度恶劣，于心不忍劝她时，对方的回复。

“这家伙连完整的话都不会说，我一问就开始哭哭啼啼。我问她妈妈是谁，问她叫什么名字，她一个字不回，我在她面前蹲了半天，只听她哭了，吵得我脑袋疼。”

“爱哭鬼，哭哭哭，只会哭，整得佣人们都以为我怎样欺负她了，在我爸面前偷偷告状。我那脑子有病的爸回来，醉醺醺冲进我房间，拿着鞋拔子对我兜头盖脸一顿抽。”

她喘了口气。

“我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不管她什么身份，事实就是我爸看重她，更大过看重我，他维护她，为了她毫不犹豫对我动手。”

那时宁从霜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深深看着她，还记得她说这段时无动于衷的表情，只是眼中覆着一层薄雾，湿润水汽下，是一汪冰冷、浓郁、寒彻的冰面。

骄傲执拗的小公主，连哭都哭得倔强沉默，看得人止不住心头一颤。

她理解她，所以自那之后，再也没掺和阻拦过她与陆清之间的矛盾。

只是来沈家与她练舞时，偶尔能看到那女孩藏在花瓶、栏杆、柱子后，安静注视她们的一举一动。

她的神色带着些许好奇，乖乖站在那儿，像一株安静的植物。

脖颈上被掐出来的淤青，落在洁白如雪的画纸上，活生生玷污了那份纯净。

宁从霜发现陆清时，旁边的伙伴也看到对方，心不在焉的表情变了。仿佛在无聊生活中，突然发现一只好玩的玩具，光在眸中绽放。

她笑容甜蜜，抱着老师的手臂甜甜撒娇，软声软语说自己太累了，请求休息，老师无奈点了下她的额头

，放她出去了。

宁从霜心知，她是去找陆清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今天沈曦照又挨了老师训斥，沈叔叔这两天回家了，她状态不好，家里带来的压力占据很大一部分。

沈家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暴怒无常的沈叔叔，扭曲畸形、只维持表面平和的姐妹，乱嚼口舌的佣人们。

冷冰冰的沈家大宅，跟温暖宁和的宁家半点不同，甚至让宁从霜打心底生出压抑恐惧。

在她挨训的同时，宁从霜却得了老师的赞扬，宁从霜不想要这样的赞赏，也不在意所谓的上台机会。她已经和爷爷央求，让爷爷出面，与沈叔叔说，她会退出这个课程。

一开始来这儿，是为了陪姐妹上课，宁从霜十分愧疚，祈祷着小伙伴能原谅她，她做了个可耻的逃兵。

她在心里向她忏悔，余光瞥见，沈曦照已经悄无声息接近花瓶后面的人影。

高大的影子逐渐逼近，笼罩住那道身形。陆清小小的身子蜷缩起来，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愈发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