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主微抬下巴，居高临下睥睨着她，视线苛刻扫过她细瘦的胳膊，纤细的腿。

缓缓吐出恶魔低语：“既然想去，那你最近几天，就跟着守卫们好好训练吧。”

凌千秋呆立在原地，傻傻抱着她的研究数据，几乎要

”

人类的科技对她的病束手无措，她出其不意的好转，只可能是因为外力。

凌千秋是专业的研究员，根据她身上奇妙的能量变化，很容易就能猜到。

人类与人鱼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或许会受到幻想种的能量、磁场等无形力量的影响，发生一些微妙的转变。

她早就有所猜想，之前之所以未能观测到这种变化，则是因为除了她的雇主外，小人鱼拒绝任何人靠近。

现在也算是明确了她这一猜测。

沈曦照模棱两可回答。

或许吧。缠烂打，一直懒得搭理的雇主终于提起精神，转来视线。

漆黑眼眸宛若沉沉夜色，看不见丝毫光亮。像被揭了逆鳞的凶兽，泛着一股极淡的森寒。

如果凌千秋没看错的话，总感觉自己从中感受到一丝令她毛骨悚然的杀意。

雇主伸手，拿过她怀里歪歪扭扭的资料，一一整理整齐，放进呆若木鸡的研究员手中。

她起身，轻轻拍拍她的肩膀，靠近她耳边，柔声细语说。

“现在，立刻，马上，滚出房间。”

凌千秋僵硬抬头，那冷淡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眼，锋锐坚韧，无可抵挡。宛若以摧枯拉朽之势、刺穿她要害的利刃。

雇主生气了。

这么多天下来，彼此之间开过的玩笑不少，但这还是她头一次真正看到她生气的模样。

她乖乖点头，毫不怀疑自己再无理取闹下去，她腰间冰冷森寒的枪就会抵上她的眉心。

她转身离开，脑袋中下意识回放了刚才的对话，没忍住看了眼床上满脸担忧的小人鱼。

凌千秋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沈沈，别生气。”

人鱼掀开被子下床，挤挤挨挨蹭到她面前，抱住她的手臂，小心翼翼晃了晃。

“她坏，沈沈好，不值得，为她生气。”

小人鱼话说得磕磕绊绊，却好像能感受到沈曦照的情绪，拉着她重新坐下，趴在她膝盖上，仰头看她。

漂亮的蓝眸宛若一汪温柔的水波，水波轻轻摇晃，倒映出她的身影。

沈曦照垂首看她。

她慢慢平复呼吸，声音很轻很轻。

“人鱼好，人类坏。”

人鱼眸中倒影里的她，也在与她回视。

温柔的蓝根本融合不了这块夜般漆黑的冷眸，两双漆黑的眼，透着如出一辙的冰冷。

她重复：“人鱼好，人类坏。”

人类都很坏，不止是研究员。

对鱼鱼来讲，所有人类，都很坏。

“才没有，人鱼好，沈沈好。”

小人鱼对她的潜藏的告诫一无所知，微微弯眸，嗓音娇娇软软，撒娇似的拱了拱她。

“别难过呀，沈沈，我给沈沈抓大鱼！”

她努力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个远超她身高，可能足足有十米长的范围。

“这么——大的鱼鱼，让它给沈沈，跳舞！”

沈曦照握住她的手腕，安静放在膝上。

“那么大的鱼，岂不是能一口把你吞下去吗？”

她温和笑起来：“小心抓不到鱼，还成为大鱼口中的一顿美食。”

她的心情难得有些烦躁，突然意识到，自己竟会因为研究员那两句随口的话，对她生出一点杀心。

而现今，又因小人鱼一句简单的安慰，心里那口突如其来的闷气，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温柔抚平。

奇怪到让她根本觉察不出缘由。

鱼鱼用力拍了拍自己胸.脯，竖起纤细的胳膊，给她展示自己平坦的手臂肌肉。

鱼鱼骄傲自夸。

“我，整条海洋里最强大的鱼鱼，一尾巴下去，再大的鱼鱼也得乖乖给沈沈跳舞，交.配，生小鱼鱼......”

后面那句话刚出口，她立刻被她的人类捂住嘴。

人类神色阴沉，看上去非但没被她哄好，甚至还更生气了。

沈曦照先前所有杂乱的想法一扫而空，心里将凌千秋翻出来鞭尸千万次，面上只认真望着她的眼睛，温声说。

“好鱼鱼，不说那两个字。”

鱼鱼想说话，奈何嘴被堵住，只好用力点头，小鸡啄米一样，脑袋快要晃出残影了。

人类满意松手。

教育鱼鱼时，沈曦照温声细语，以“说服”为主，努力贯彻正确的教育理念。

转而吩咐下属时，语气又如秋风一般凌冽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