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从圣诞到今天,这些天里他恍惚间看见许多年前独自坐在家里的自己,他妈妈不晓得去了哪儿,消失得无声无息。梅雨天,他拧着始终拧不上的琴弓,它大约是受潮严重而出现像是螺丝滑丝的情况。

它会“咔”到一个点,但固定不到那个点,越过那个点然后重来一次。

谢心洲好像回到那个状态,死循环,往死里循环。

并且他抗拒和喻雾交流,无论微信还是电话。情绪的确出现了,但他不知道该怎么管理,所以当提供情绪的一方出现变故,他就一团乱麻。

不过他起码是人类,不是小猫,不至于用爪子去挠墙。而唯一一次呕吐是因为便利店变质的饭团。

“师兄!”陈芷拍拍他。

他抬头:“怎么了?”

“羽绒服脱掉呀。”陈芷看上去不困了,大眼睛盯着他,说,“这里面这么热,你不闷吗?”

这个厅里放了很多椅子,大家坐在这儿休息,也有人直接坐在地上靠着墙,靠着靠着就躺下去。谢心洲刚差点又睡着,这些天也出现了严重的嗜睡现象,明明睡眠时间够长了,但还是困。

“有点……”被她这么一说,谢心洲感觉确实热。

陈芷无奈地看着他:“你最近还好吗?”

“还好。”谢心洲点点头,坐直起来,把羽绒服脱掉挂在椅背上。

上午进行上半场的排练,经理叫大家去音乐厅。

上半场德沃夏克,乐团其他人先上台,调音,然后指挥上台。指挥上台后,谢心洲上台。

独奏家不需要带防滑垫了,大提琴的尾柱直接抵在共振箱上。届时,他将与琴、共振箱形成一个完整的发声体。

谢心洲上台,先和第一小提琴的首席握手,然后和指挥握手。接着抬脚迈上共振箱,坐下调音。这就是开场流程。

此前在乐团已经排练过很多次,坐在这个位置,整个乐团的声音在自己背后,两分半的时候圆号的旋律像航海归来。这首曲子谢心洲最喜欢杰奎琳·杜普蕾的版本,一位非常有生命力的演奏家。

他呼吸,听着同事们的旋律,持弓准备进。

他记得,高中时候老师放的那个视频,杰奎琳·杜普蕾的演奏视频,那里出现了经典一幕。杜普蕾把琴弦拉断了,她暂停了演奏,对观众们说抱歉,她去换弦。

视频里观众们给予她震天的掌声,老师当时带着开玩笑的说把弦拉断也是一种力量的表现。

而永远把事情控制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力量也是,他从来没有拉断过弦,他不去触碰任何危险的线。一旦事情脱离他的能力控制,他就会离开,比如他拉断了弦,他会从此将那种力道铭刻于心,再也不会越过去。

谢心洲的自我保护系统无坚不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