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玄凤鹦鹉被他暂时送去别人家养着,客厅只挂着一个空荡荡的鸟笼。

他瘦得只剩下一把嶙峋的骨头,皮肤好像更浅淡,手背上血管清晰,是一种怪异的青灰色,眉眼却越发透着逼人的艳丽,像转瞬就能烧成一簇璀璨漂亮的烟火,眨眼坠落。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好像还下了趟楼,最后醒来时听到又在下雨,他发呆似的在沙发上坐了十几分钟,然后伸手拉了下旁边的抽屉。

都是各种药,以前奶奶留下的,他蹲下身在无数大小不一的瓶子中翻找,不停地找,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明明记得就放在这儿,他索性使劲拽了一把抽屉,歇斯底里,药瓶哗啦啦滚了满地。

他一眼看到那个熟悉的瓶子,捡起来晃了晃,响的,看不见还剩多少。

“……水。”江阮喃喃自语。

他去接了杯冷水,回过神时,手里的药瓶已经空了,不是很难受,只是困,困得浑身发沉,他才重新走到沙发边,眼前就昏然一黑。

等再次醒来,他惶然、发怔地盯着自己的手,这是哪一天,哪一月。

他独自坐在一片漆黑中,默然起身,胆怯地推开了卧室门,但他也不知道进来要做什么,只是想进来,低头就看到自己尾巴被踩扁的毛绒兔子拖鞋,桌上是谢时屿留给他的笔记本。

他拉开椅子坐下,又开了电脑,茫然地点了几下,不知道该看什么。

点开网页,一不小心点进自己之前登陆的鹦鹉饲养论坛。

屏幕的光亮得雪白刺眼,他眼睛被晃出泪,就在一片白茫中,看到好像有十几条私信没有查看。

他就毫无防备地点了进去,一瞬间怔怔地盯住了电脑。

-为什么突然删掉我?出什么事了吗?

-回一个句号也行。

-我问了曹老师,他说你很好,对不起,我太心急了。

-再等等我行不行?一年后我肯定回去找你。

……

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两个月前,是今年的六一。

-宝宝,生日快乐。

江阮只觉得一瞬间耳边剧烈嗡鸣,头疼欲裂,整个胃都火辣辣的疼,所有感觉突然倒灌回全身,尖锐的刺痛扎穿他每根神经,顿时一身冷汗,脑子却无比清醒,啪嗒,眼泪掉到了手背上。

好像电影中现实和梦境的参照物,不停旋转的陀螺戛然静止,他被猛地推了一把,就此惊醒。

他眼泪失控般地流个不停,视线被水雾模糊一片,脸颊湿透,掌心湿透,一开始哑了似的发不出声音,直到嗓子突然一阵酸涩,终于发出一点颤抖的声音,再也坚持不住,歇斯底里地大哭了一场。

天还没亮,他去了医院,看病,上学。

想见他。

*

江阮没跟霍厉说几句话,也没告诉他,他担心的事情早就败露了。

他还是偶然知道霍厉私下跟别的公司有勾当,如果被汛星这边知道,不光是辞退这么简单,霍厉会面临巨额赔偿和违约金,不但这些年白干,在这个圈子里也等于彻底完蛋。

他早就让徐小舟把所有资料整理出来,给公司里一个原来跟他关系还不错、当初还试图拉他一把的高层送了一份。

不然,霍厉以为自己为什么一个条件好的新人都捞不到了?

江阮拿着盒饭去吃,晚上的番茄牛腩炖得很软烂,他边吃边背台词。

吃到一半,他忽然收到洛新的消息。

【洛新】:网上炸了一天,你俩是不是真的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