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无声胜有声。
瞬间的沉默对视转化为尴尬,周顾森伸手调节暖气,咳嗽清嗓:“咳,有点冷。”
“嗯……”辛识月垂下睫毛,手指攥紧大衣一角,将领口与衣袖交错的地方往膝盖上提了两下,“坐会儿就不冷了。”
……似乎有哪里不对。
“暖气还挺暖和的,呵呵。”辛识月面带笑容,内心对自己表示无语,废话文学让她给玩明白了。
“所以你来警局做什么?”未免气氛持续僵硬,辛识月匆忙岔开话题。
周顾森终于坦诚,交代的内容比之前更详细:“市公安计划成立了一所‘金融数据分析实验室’,我的老师退休后被特聘到里面当主任,他希望也加入其中,今天来提交审核资料。”
辛识月不禁竖起大拇指,心道:同班不同命。
“太厉害,你们这个主要做什么?”她好奇询问,又担心涉及公安机密,赶紧捂嘴,给自己找补,“这是可以说的么。”
不经意间的俏皮动作落入眼中,周顾森不自觉弯唇:“可以跟你说。”
经周顾森讲解,其工作性质再一次刷新辛识月的认知,不过,见到阔别多年的老同学有如此成就,她也由衷感到高兴。
成就斐然的大佬是她高中同学,有那么一丢丢“与有荣焉”的感觉。
车内逐渐升温,周顾森将暖风调到适中位置:“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你是说现在去哪儿,还是?”辛识月预感,对方问的并非此刻。
“租房。”周顾森提到最关键的,“还有半个月搬家,房子找到了吗?”
辛识月还是摇头。
周末抽空看了几套,虽不尽如人意,但也能将就。本想着,实在不行就从中挑一套定下,薛龙入室行窃再次打乱她的生活节奏。
“愁人。”她轻拍脑门,“现在也不敢回去住,屋里那么多东西不知道往哪儿搬。”
“上次听你说过租房要求,整理了几家,要不要看看?”
“哇。”辛识月受宠若惊,“也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周顾森语调温和,立马把整理过的链接发给她看。
辛识月低头,盯着手机仔细筛选。
周顾森摸出口袋里的发夹,正打算物归原主,抬眸却发现辛识月头顶别着一枚白绒鲨鱼夹。
他咽下心中疑问,将随身携带那枚往兜里塞了塞。
辛识月放大屏幕,感觉周顾森推荐的地方比中介还靠谱,环境无可挑剔,需要考虑的大多是价格。
“有些超出预算了。”辛识月实话实说,尽管已经努力贴近她的要求,还是贵了些。
“抱歉,我再帮你看看别的。”
“不用,其实看了这么多家,选什么房子我心里已经有数,只不过一直抱着捡漏的想法,想看能不能遇到更满意的。”她这是打算降低择房要求。
周顾森劝道:“房子是你要长期居住的家,住的舒适很重要。”
“租来的房子算什么家,房东说要收回,就得收拾东西走人。”就像薛龙入室行窃,在开锁匠眼里,那都是人家自己的东西,因为房产证上写着薛龙的名字。
租房无法使她获得归属感,是另一种层面上降低生活质量。
发生这些事,她本可以哭可以闹、可以生气烦躁,却都没有。她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在特定的程度,微笑示人,苦闷委屈全往肚子里咽。
周顾森手搭方向盘上,目视前方,心在侧:“你考虑过买房吗?”
“啊?”她万万没想到,周顾森会提出这个疑问。
担心问题越界,周顾森率先致歉:“抱歉,我的提议可能会干扰你的计划。”
辛识月齿间“哧”出一声笑,毫不在意道:“你恐怕不知道,我的梦想是成为包租婆。”
毕业后,陆续看着身边的朋友、同事拥有属于自己的家,而她在城市里多次辗转,从未得到过安全感。
“没人不想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吧,可我工作这么多年,好像不管怎么努力攒钱,永远追不上变动的房价。”说来自己都想笑,眼里藏着无奈,“亏我还在银行工作。”
刚毕业那会儿,她就开始计划存钱,那时房价高,不知何年何月够得上。工作两年遭遇疫情,房地产行业逐渐低迷,不少楼盘停工烂尾,也不敢随意下手。
面对无法预估的灾祸,作为普通打工族的他们只有把钱捏在手里才安心。
后来哥哥结婚,对方要求二十万彩礼,父母跟俩小情侣好说歹说,谈到十二万。家里的存款大都花在婚房首付上,实在给不起那么多彩礼钱,最后是辛识月贴了部分进去。
现在她手里有些存款,但也不怎么丰裕。
“嘟嘟嘟——”
电话铃声随着振动不合时宜地想起,辛识月拿出手机一看,竟是房东刘阿姨打来的。
辛识月跟周顾森对视一眼,周顾森转身欲下车,胳膊忽然被一道力量抓住。
“外面冷,一起听听吧。”辛识月松开手,就在旁边接通电话。
没有任何缓冲,房东急切的哭腔填满整个车厢:“小妹仔,小辛,我们才知道阿龙偷了你东西。我跟他爸把钱还你,你别告阿龙行不行?”
薛家夫妻俩是老实人,听说儿子干出偷盗之事,又急又气又担心。他们还不知薛龙涉嫌经济犯罪,只晓得辛识月遗失贵重物品,赶忙求她大发善心,不要让警察把薛龙抓进监牢。
“阿姨,薛龙拿走了我很重要的东西,并非钱能买到,至于他该接受什么惩罚,得由警察定夺。”辛识月揉按眉心,大脑混乱至极。
刘阿姨听完就在电话里哭,辛识月安慰两句,挂了电话。
“这件事还没查清,你最近先别回去,也尽量别跟薛龙父母碰面。”周顾森担心她的安危。
辛识月点点头:“我懂的,最近住朋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