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神情也无甚变化,不见喜不
见悲,唯有目光长久地盯着雾气褪去的地方,似在思考些什么。
也就半天没见,柳善善却险些没认出他来。
同往日的随和温柔不太同,此刻的师父看上去有些陌生,他悬停在半空之中,手中无剑,脚下也无飞行法器,如履平地地站在虚空之上,身板笔直,身上仿若沾着寒冬枝头的冷意,那冷意——让他看起来,仿佛不含丝毫情感。
直到底下欢呼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他方才缓缓回头,朝下方看了一眼。
第一眼便看到了人群边缘外的柳善善。
冷意从他的脸上消散,男子脸上的神色重新变得温和,他弯着眼睛,似是朝她微微笑了笑。
方才覆满心脏的陌生感,瞬间因为这个笑脸而冰消雪融。
她也下意识傻笑了下。
解决完水魔妖的师父,很快便回到了地上。
剑修弟子,以及众尊者、长老,纷纷诚惶诚躬身迎接他,连向来看他不顺眼的梵剑尊者这时候都将脑袋埋得低低的。
接下来的便是些恭维奉承阿谀谄媚的话。
例如,感慨那水魔妖有多可怖,夸无剑尊者有多厉害,比之前前几年进步有多神速。
例如,说若非他,水魔妖此次现世,必然要造成大量伤亡。
再顺便扯上了昨日的事情,说他们不该以灵根论资质,无剑尊者这般厉害,他的小徒弟无论如何也不会差——得嘞,顺带着把他徒弟的小马屁也拍了。
柳善善在不远处站着,两只耳朵蹭着听了几句,也不知道为何,明明看他们都表现得很敬重,可她却下意识觉得虚伪得不行。
师父似乎也不太喜欢应付他们。
但他向来性子和善,虽回应得平平淡淡,不冷不热,脸上却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她在一旁,看着看着,回忆起方才只闻声不见影的战斗,终于反应迟钝地亢奋了起来。
看见了没,这么大个无剑尊者,嘿嘿。
她的,师父!
那边,众长老尊者,表现得像是自己亲自打败了水魔妖一般,其中几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看神情像是比师父的还要激动兴奋,没聊两句,便说要在晚上办一场宴席庆祝。
柳善善:?
庆祝什么,庆祝他们又成功活过了一天吗?
好在,师父对这些场合并不感兴趣。
听见宴席二字,当即蹙了蹙眉,委婉拒绝了。
而长老那边,似乎也完全不介意,听见这话,连忙诚惶诚恐道:“是是是,尊者方才必然消耗太多,不宜过多劳累,是该回去好好歇息了。”
待得众人皆散去,这场漫长且无聊的一对多谈话才终止。
可师父仍旧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
柳善善看他神情,以为他在想事情,便安安静静在一旁等着他。
可好半晌,也没见他有动作,不由便觉得奇怪。
她探脑袋,出声:“师
父?的人。
于是,她抓着师父的袖子,蹲在地上呜呜唧唧掉眼泪。
简直,简直太过分了!
更过分的是,柳善善一边哭一边在心里隐约想。
她的雏鸟情节,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正哭着,忽然觉得头顶一热。
师父温热宽大的手掌,轻轻搁在了她的头顶,很轻很轻地拍了两下,似是安抚。
“这类妖魔魔力太强,因消耗过多而乏力在所难免,怪师父没有提前告诉你,不要再哭了,留着力气。”
可能是他的手掌和声音都太温柔。
她终于感觉到了一些踏实感,心内的不安与慌张被轻易驱逐,柳善善两眼泪汪汪抬眸朝师父望去,却在抬到一半的时候听得师父继续道。
“——将你上次使的剑招,再使几次,让我看看。”
柳善善:“??”
不要哭,把力气留着练剑是吧!
她“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面无表情用袖子蹭掉眼泪:“师父,看您身体不错,徒弟就先回去了。”
等她回去升了级,拿到了新技能,再考虑在师父面前练剑这回事。平a什么的,那剑招效果,她怕使出来当场会将师父气到升天。
刚走到门边,就听师父用略显伤感的语气道。
“接下来,我需要疗养一阵子,兴许会没有什么时间陪你修炼。”
柳善善心里一跳。
还有这好事?
不用跟着师父练剑,她脑袋里已经忍不住开始幻想自己一天升三级,十天升三十级的美好画面了。
不过,还没等她雀跃起来,师父就又道:“疗养不是难事,只是,为师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
柳善善连忙伸出五指表示,纵使没有师父在眼前耳提面命,她也会每日悉心学习,不会懈怠。
师父总算满意点了点头。
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修炼堂内的一块空地,同她道:“现在,让为师看看你的决心。”
柳善善:“……”
见他态度这般坚定,她也不想继续坚持,从身后取下剑,出招之前,表情谨慎地看了眼师父:“那我真的开始了。”
师父微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