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吃。炸炸及时咽下了自己的评价。
鬼主知道炸炸想要说什么,云淡风轻地笑笑:“做菜本就是无师自通之事,别有一番意趣,现在闲来无事,兴许每日做饭煮菜,渐渐就可以摸索会了,做出一手好菜来。”
池惑第一次给他做饭时,曾说过这番话,鬼主记着念着,渐渐明白了当时池惑的心境。
思考如何将一个到手的食材烹饪得恰到好处,并通过自己的技艺将其美味最大程度呈现出来,确实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当然,他日日起灶做饭,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复刻出当日池惑给他做饭的味道。
鬼主想,既然他们是同一个人,他也应该拥有同样的厨艺天赋才对,一定能做出味道相同的饭菜。
想念的方式有很多,鬼主开始通过模仿对方,将他日甚一日的想念具象化。
鬼主也从即空法师那弄来笔墨纸砚,开始研究画技,他时常对着镜子一整日,用笔墨在宣纸上描绘出自己的面容。
可画中人和镜中人终究有不一样之处,画中人似言笑晏晏,左眼眼尾处多了一道红色的泪痕,似散在水中若隐若现的红绉纱,又似一尾恣意游动的金鱼,画面是静止的,而这抹红色却在静默中流动,泛着潮湿暧昧的光。
鬼主从一开始就明白,一旦他沾染上这抹红色,就再也洗不掉了。
可鬼主还是伸了手,用指腹蜻蜓点水地触了触这抹红,墨没干,浅浅地印在了他的指腹,勾勒出深红纵横的指纹。
染就染了,洗不掉更好,自己与自己,何必讲究这许多?
这抹红色无处不在,且日渐深浓。
鬼主在无涯海枫林进行漫长的等待,一个又一个惊蛰日过去,他像当年溪畔洗衣的妇人般,等待那棵独一无二的枫木长成。
池惑消失在无涯海的第三年后,时无筝随即空法师来过枫林一趟,鬼主只对他留下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便穿着蓑衣离开,之后时无筝再没出现过。
秦南珂因为和即空法师学习医术,便来过几趟无涯海看望鬼主,萧过不便前来,便托秦南珂之手将御鬼令交还给鬼主。
秦南珂叹气:“萧道友说,本是想等他小师弟归来时再还的,可这枚御鬼令长久拿在他手里,却不太合适。快百年。
在这场惊蛰的雷雨里,枫树被春雷劈成了两半,苍老树皮尽数剥落,一块纹路清晰的枫木蓦然出现在鬼主眼前。
这块枫木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红色印记,说不清道不明,乍一看真像是枫树在流血。
鬼主对着这棵被劈成两半的枫树发呆了好一会儿,突然福至心灵,这一道红色的印记浑然天成,就好似池惑眼尾的泪痕,只要沾染了半分,就再也没办法洗干净了。
鬼主小心翼翼地将这块惊蛰日的枫木取了下来,决定用它雕刻一枚枫木小人,就好似百年前他在溪畔,为洗衣妇人雕刻的那枚太岁石人偶一般。
鬼主将枫木抱在怀里,考虑了良久,这个枫木小人,究竟是雕刻成祁忘的模样,还是自己的模样呢?
雨水绵延无尽,而他也犹豫不决。
枫木色鲜红的印记似乎暗指祁忘,可祁忘就是他自己,这一次,他想亲手将自己还原。
在迟疑了三日后,鬼主终于做了决定。
他对着镜子,将枫木小人雕刻成自己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小人左眼的眼尾有一道红色泪痕。
鬼主还为雕刻好的枫木小人制作了一盏枫灯,拇指甲盖般大小,掐了决,枫灯长明不灭。
他将枫灯放在小人的手里,然后以一片枫叶为舟,让提灯的枫木小人漂在苦海之上。
苦海无涯,有灯,就能看到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