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手臂上还在流血,有什么声音在他耳旁拼命叫喊着,不会的不会的,没有这种可能!
他没有第三只手去探他的鼻息,所以几乎像一条狗一样低下头去,凑近了他的鼻尖。
直到察觉出那微弱的,温热的呼吸,才狂喜地抱紧了他。
在濒临死亡的时刻,他想的仍然只有一个他。
是容斯言。
也是郁风晚。
陈岸那一枪射中了白种男人的右侧大腿,他顿时血流如注,痛苦地滚落在地,哀嚎哭喊。
白种男人低吼了一声“Cocksucker”,滚动中,忽然颤抖着抬起手,再次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陈岸毫不设防的后背。
千钧一发之际,闻讯赶到的文扬一脚踹飞了他手里的M9手枪。
砰。
一枪射偏,这次子弹是深深嵌进了大理石墙面。
与此同时,陈岸抱着容斯言,一起脱力地倒了下去,同时失去了意识。
大批的保镖赶到,在文扬的部署下,迅速控制住了现场。
英国是禁止私人枪支的,涉及的法律条文也很麻烦,所以他们没有声张,简单地处理了伤口就飞往美国,再进行细致治疗。
陈岸昏迷的时间很短,他好像没有什么能够安心熟睡的时刻,即便从前在槿城,他也总是睡得很浅,容斯言稍微一动,他就会迅速醒过来,给他拍背揉肩膀,或者喂水煮宵夜。
容斯言曾经以为他本身就浅眠,后来才隐约想起,明明八年前陈岸借住在他家的时候还睡眠很沉,一觉睡过去踢都踢不醒,跟个小黑猪一样。
八年过去了,他们都变得易于受惊和清醒。
好睡眠只属于无忧无虑的人,而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这是奢侈,也是奢望。
陈岸醒来的一句话就是“容斯言”。
他睁开眼,看到了刺眼的白光和围着他的医生,随即意识到,自己躺在手术台上。
寻找容斯言的执念好像盖过了胳膊的痛楚,自从和容斯言重逢,他好像变成了一个不会痛的橡皮人,可以没有限度地受伤和承受痛苦。
容斯言就是他所有的痛和快乐,除此之外,皆是凡尘。
医生们正准备给他打麻药动手术,皱着眉命令他别乱动,要找什么人做完手术再说。
然而陈岸十分暴躁易怒,一把掀翻了手术方盘,赤着脚就往外跑,一定要立刻见到容斯言不可。
他要见到他,看到他安全没事,才能放心。
医生们无奈,只得暂停了手术,打开手术室的大门。
陈岸赤着脚跑出去,外面等着的人都愣怔怔地看着他。
他就这样穿过许许多多惊讶疑惑嘲笑指指点点的目光,如同摩西分海一般,呼啸间穿过岁月海流,张望着奔涌向前,却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你跑出来干什么。”
他猛地转过身去,看到了穿着白色病号服的,苍白平安的容斯言。
容斯言看到陈岸血呼啦扎的模样,拧起眉头来:“你是有什么……”
不等他说完,陈岸就跌跌撞撞跑过来,抱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