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之间,两个用油纸包住的团子从阿墨的衣袖里滚了出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捡,却被钰灵童抢先一步捡了起来。
“这是什么?”钰灵童疑惑拆开油纸,打量着手里的团子,阿墨几次想抢,都被他巧妙地避开。
油纸里的团子约莫有小孩拳头般大小,圆圆鼓鼓的,表面已发霉长毛,又脏又黑,光看外表,还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钰灵童却寻思着这两个团子为何看着有些眼熟?
用手掐掉一小块,里面的芯儿竟是白色的,再一细想,这不是他们初入蓝河镇时在街上看见的蒸糕吗?!
内心翻涌成海,钰灵童瞬间明白过来。
那日,阿墨无缘无故地找阮长宁要了一锭银子,其实是想给自己买蒸糕吃,却在买完蒸糕后遭人暗算,一路被挟持至此。
那群挨千刀的也不知在阿墨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又让他变得神志不清起来。
钰灵童实在想不通,阿墨灵力高深,警觉性极强,旁人根本无法靠近他半步,这些人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控制他的?
腾出一只手摸向阿墨的后脑勺,钰灵童本想检查他是否被人下了蛊,可他居然躲躲闪闪不让人碰,还趁钰灵童不注意把团子抢了回去。
钰灵童急了,大吼:“你抢什么抢?!这蒸糕本来就是买给我的!是你为了给我买蒸糕,才被人抓了去!你说你那么傻,为何要一个人偷偷去买蒸糕?如今被人害成这样,皆是因我而起,你这不是让我良心不安吗?!”
凶完,钰灵童还不忘把蒸糕夺回来。
阿墨则被吼得一愣一愣的,满脸不知所措。
钰灵童睨他一眼,冷哼:“你还委屈上了?”
阿墨:“……”
钰灵童又拿眼瞪他:“我才委屈呢!你都不记得我了!”
阿墨:“……”
钰灵童翻了个白眼:“看来我卖艺换来的那些包子,全都喂给狗吃了。”
估计是怕了他,阿墨垂头沉思了许久,才磕磕巴巴地吐出几个字:“包……子……吃包子……”
“你还记得包子?那你应该也记得我啊!”钰灵童一下子激动得不得了,“你再认真想想,我俩正是因包子而结缘,我带你找包子,你陪我乞讨卖艺,这些事你还有印象吗?”
阿墨点了点头,又摇头,明显稀里糊涂的,脑子不太清明。
心口忽然抽痛了一下,钰灵童故作轻松道:“没事,记不起来就算了。以后你便跟着我,我去哪儿,你便跟到哪儿,千万别乱跑,我保证没人敢欺负你。你喜欢吃包子,我们便顿顿吃包子,天下那么大,我绝对会找法子把你治好的。”
钰灵童言之凿凿地向他作出承诺,边说边伸手欲扶他起来,不料竟被他再次躲开。
手臂尴尬地僵在半空,钰灵童气得嘴角直抽抽,敢情方才那番肺腑之言全白说了?
养只狗尚且还知摇尾感恩,可这家伙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钰灵童越想越不甘心,欲与他理论理论,正要开口,只见他神色莫名地一凛。
“诶?你玩什么变脸呐?”钰灵童不明就里,抬手扯他的脸皮,“你露个凶相给谁看啊?你想吓唬我吗……”
话未说完,身后传来几声“啊啊”惨叫。
扭头一看,叫声出自于敛知他们师兄弟三人之口。
几人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五官拧成了一团,表情痛苦万分。
钰灵童见状忙问道:“你们怎么了?”
于敛知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诚惶诚恐地四处张望,“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方才我和师兄从你们身边路过,突然被一股强大的灵力击倒,那股灵力来无影去无踪,转瞬即逝,却又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打得我们毫无招架之力。看来我们要格外小心了,这地方怕是机关重重,凶险无比。”
“呃……”钰灵童干笑了两声,没吱声。
哪儿来那么多机关啊?
分明就是阿墨开启了生人勿近模式。
忽然间,心里就平衡了。
钰灵童很早就有种感觉,阿墨对他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
这天底下好像只有他能够接近阿墨,也只有他可以冲着阿墨大吼大叫,他还可以在阿墨面前撒泼耍横,可以随意触碰阿墨的身体。
他不管做什么,阿墨也不会将他推开,而是默默地容忍他的小脾气,看似木纳不解风情,实则温柔到了骨子里。
正如此刻,哪怕脑袋里浑浑沌沌,阿墨也没做过任何伤害他的事情,否则就凭他那股胡搅蛮缠的劲头,早就被震飞千百次了。
想到这里,钰灵童暗下决心,一定要帮阿墨找回记忆!
阿墨在脑子极度混乱的情况下,都能记得他想要吃的蒸糕,他当然要为阿墨做点什么,才不会辜负这片真心。
今时今日,阿墨于他而言,不仅是伙伴,更是家人。
正如阿浊一样,他们彼此陪伴,互相依靠,一路慢慢走来,从陌生到熟悉,再到如今的难以割舍。
又认了个亲人,虽说是单方面的,但也值得庆祝一下。
钰灵童喊了声“阿墨”,微笑着张开双臂,送上了一个如家人般温暖的拥抱,把阿墨吓得左躲右闪,如同避瘟神一样避他。
一腔热情付水流,钰灵童倒也不在乎,看在阿墨记忆全失的份上,他不和可怜人计较。
目光扫向四周,钰灵童开始打量这片陌生的环境。
此刻他们身处在一座地下宫殿之中,宫殿由无数块大小一致的青白石砌成,每隔一块便镶嵌着一颗会发光的萤石,将整个大殿照得亮如白昼。
由于建在湖下,墙面一片潮湿,上面浮现着一层水珠,四处弥漫着阴冷的气息。
这座地下宫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容纳千人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