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湖底密道之前,顾擎安特地向天空发射了一枚带有门派标记的信号弹。
不仅是同门,包括仙门联盟,若看到他发出的信号弹,必定会赶来与他汇合。
他明摆着信不过这只蛇妖,而且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性命交在他最为不齿的乡野小子手中。
看出他的心思,钰灵童颇感无奈,不过谨慎一点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对上于敛知投来的满含歉意的目光,钰灵童冲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而后带领大家朝密道深处走去。
密道内蜿蜒曲折,向下延伸至杳无尽头,好似天然形成,钰灵童一路上都没看见过人工开凿留下的痕迹。
沿着小路一直往下走,光线逐渐被黑暗吞噬,仿佛钻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里。
越往里走,路越来越窄,窄得只能容纳一人勉强通过。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没有人知道前方会遇到什么,内心的恐惧难免会被无限放大。
钰灵童自发地走在了最前面。
他也不是完全不害怕,摸黑走向未知的前方,时刻要提防着看不见的危险,生怕迎面窜出个什么东西来,必须得绷紧神经,不能有半点松懈。
如此考验一个人的承受力,钰灵童即使平日里胆大如斗,碰到这种情况,也会有些许胆怯。
只不过大家皆是因他而来,他自然得站出来承担这个风险。
他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行,身后紧跟着于敛知。
于敛知抓着他的衣摆,与他贴得很近。
钰灵童便笑了:“敛知,你一直拽着我,是害怕了吗?”
于敛知无奈道:“我是怕前方突然冒出个东西把你拖走。”
钰灵童心里一暖,“那你可要把我抓紧了,我的性命安危全掌握在你的手上了。”
于敛知索性两只手都将他抓牢,“有一点我想不通。”
“说说看?”
“我们既然在湖底,这一路也没遇见任何遮挡物,为何湖水流不进来?就算兮颜将湖水一分为二,那原本蓄在密道里的水呢?又流向了何处?”
“唯一的解释,大概是密道口设有结界。”钰灵童摸了一下洞壁,土质极为坚硬,虽冰凉,却是干燥的。
“你注意到没有,我们脚下的路只是微微有些湿润,若长期侵泡在水里,早已路不成路了。”
于敛知不解:“若有结界,我们为何能走进来?又是如何打破结界的?”
钰灵童思索片刻道:“或许那群冒牌货在我们进来之前已经打开了结界?换句话说,他们不是消失不见了,而是潜入湖底进了密道。”
“嗯……”于敛知应声,表示赞同,“这样一来,所有的疑问便能解释清楚了。”
“我也只是猜测罢了,我们要尽快找到那群人,只有找到他们,才有希望找到阿墨。”
“好,一切都听你的。”
“对了。”钰灵童像是想到了什么,脚下一顿,“既然有结界,那么大胖蛇是不是可以把尾巴挪开?不用替我们守着密道口?反正水也流不进来。”
于敛知想了想,“它若挪开尾巴,湖水汇合,我们也不好出去。”
“也是啊。”钰灵童迈步向前,“罢了,就让它一直支棱着。”
……
他俩在前面一唱一和聊得开心,后面二人始终一声不吭。
戚怀风本就是个不善交际、沉默寡言的人,纵使与同门师兄弟待在一起,他也像个闷葫芦一样鲜少说话,不过他为人沉稳可靠,比起喜怒无常的顾擎安,他更受同门敬重一些。
顾擎安则还在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他不仅看不惯钰灵童,连带着与钰灵童相谈甚欢的于敛知也让他看着心烦,他甚至还埋怨自己不够强大,身为仙门大派的传承人,他身负着降妖除魔的重任,没能一剑刺死那巨蟒,反倒让妖兽为他们保驾护航,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他越想越气,忿忿不平地走在最后面,好几次都想拂袖而去,却为了八爪火螭的内丹,强行忍了下来。
约莫走了盏茶之久,密道慢慢变得宽敞起来,只是一扇石门,挡住了几人的去路。
石门厚重、结实,且密不透风。钰灵童在门上摸索了好一阵子,也没摸到开关。石门严丝合缝地紧闭着,连插放钥匙的凹槽都没有。
随着时间的推移,寻找阿墨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急切,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却阻碍重重,钰灵童不免有些气恼。
他运气“啪”地一掌拍在门上,试图强行将门破开。
不料门没什么动静,寂静的密道内竟然冷不丁地响起了一个低沉而浑厚的声音。
“何人又把我吵醒了——”
……
“谁在说话?!”
钰灵童警惕地望向四周。
黑暗中,一圈又一圈的白光相继出现在石门之上,如同寒夜中的点点繁星,清冷又刺目,不出片刻便将整个密道照得通亮。
身后传来“唰唰唰”的拔剑声,于敛知他们瞬间进入备战状态。
钰灵童则紧盯着石门,看着门上那一圈圈光晕逐渐扩大到人脸大小,再慢慢显现出五官,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映入眼帘的,是一扇长满了人脸的石门。粗略一看,约莫有上百人之多。
每一张脸都是一副独一无二的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神态各异,各不相同,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这些脸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大多都被挤变了形,旋即又不甘心地挤回去,为了给自己争夺一块容“脸”之地,一个个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犹如天生的宿敌一般,相互排斥,相互仇视,相互厮杀,永无休止。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钰灵童镇定了一下心神,问道:“方才是谁在和我们说话?”
那些人脸争先恐后道:“是我!”“是我!”“我!”“我!”“分明是我!”“呸!你们这群骗子,说话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