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走了两步,看见他停在院里的面包车,还是新的,土黄色的,像个长方体胖面包,别说男人们羡慕,就是清音也有点羡慕。

要是有这么一辆车,她以后每天在书钢和疗养院之间门就不用那么累了,虽说骑自行车也不算很累,但雨季和下雪天确实不方便,每天回到家都湿哒哒的,不小心还要摔一跤。

但现在手里的钱得花在其它地方,清音忍住想买车的冲动,还是离开了。

阑尾炎的小孩康复出院之后,清音又在院内组织了几次疑难病案讨论会,尤其是这种急腹症的,中医其实也有一定优势,不必畏手畏脚。

这个案例的借鉴价值很高,学习完抽空还要考考下面的年轻医生,给他们紧紧皮子。

清音这人,她对下属要求严格是严格,但也大方,现在厂里同意他们从盈利中抽取一定比例作为绩效奖金发放,清音自己不藏私,都是按照工作量来发放的,绝不会亏待那些爱学习、爱钻研、爱干活的员工,短短几年,年轻医生们个个都有房有车(自行车),外头都在传他们待遇比区医院还好。

就连祖静也来向清音打探,“你知道的,我虽说也在区医院,但却是坐冷板凳的,绩效工资不高。”

清音点头表示知道,她在那里熟人很多,刚开始组建中医科还是受书钢卫生室的启发,想着中医或许迎来发展时机,当然也是眼红书钢小小一个卫生室就能有这么多病人,想着中医嘛,学的都差不多,他们也想分一杯羹。

尤其是实习的时候听说祖静跟清音是大学同学,区医院就很心动——清音本人挖不过来,挖她的同学不难吧?

结果祖静倒是留下来了,但现在都正式工作两年半了,依然是坐冷板凳。

“病人还是看我年轻,不信任我。”

清音其实想说年轻只是一个原因,自己当初也年轻,秦解放也年轻,但现在他们的病人都不少,最关键还是自身技术得过硬。只要有一个,有一次,是被他们看好的,病人都会记在心里,以后再有点头疼脑热,或者身边亲朋好友哪里不舒服,他们都会给带过来。

“说得俗气点,做中医跟开小吃店是一样的道理,只要你的店在那里,只要你的东西好吃,吃过的都会成回头客,会客带客,客人多了,慢慢就做出口碑来了。你大姐夫就是做小吃的,这些经历你可以问问他。”

洪江的小面馆生意越来越好,已经成了书钢门前的招牌,甚至有人大老远的慕名而来,就为了吃一碗他亲自做的面。

同样的道理,没有任何一个中医是坐诊第一天就“自带流量”,都是一天天、一张张处方、慢慢熬出来的。

祖静脸色有点尴尬,她明明是来打探工资的,怎么最后又被推到大姐夫那边了。

最近她父母从老家过来投靠她,因为弟弟妹妹没考上大学,也没复读,都去南方打工了,祖老爹老娘也不想再留农村辛苦的种地,村里人人都说他们家飞出祖静这只金凤凰,他们该享福了,于是就卷着包袱来投奔“最有孝心”的祖静。

可祖静没什么病人,只能拿基本工资,快三年了还没大姐一个零头高,更别说大姐夫的小面馆,生意火爆得不像话,连小工都招了三个,供吃供住,工资也没比她低多少,每天不知要进账多少……她心态有点失衡了。

大姐夫现在也不怎么忙,每天就在小面馆里转转,看看生意,然后不知道去哪儿溜达,到饭点儿再回来,可大姐身上的衣服却越来越漂亮,皮鞋皮包戒指项链手表……哪一样,都是肉眼可见的贵。

就连他们家孩子穿的,都比祖静穿的贵。

她一想到自己上了五年大学,居然还不如半路出来打工的大姐和大姐夫,心里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原本的天之骄子的傲气也在日复一日的冷板凳中逐渐没了踪迹。

现在的她,就想挣钱,挣多多的钱,让父母跟着她扬眉吐气!

清音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祖静这是又钻牛角尖了,也不想再跟她谈钱的事,而是真心实意劝她“曲线救国”:“既然传统中医难发展,那不如搞点中医特色的针灸推拿和康复技术?据我所知目前东城区还没有医院搞这个,我觉得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大有前途。”

尤其是以后各种外伤车祸啥的增多,骨折康复,以及颈椎病腰椎病,风湿面瘫啥的,都是中医康复的优势病种,要不是书钢场地有限,清音都想再建设一个康复科出来。

“可我也不会啊。”

“学呗,咱们有五年本科的基础在,经络腧穴理论都是共通的,你只要用心学,肯定都能学会。”就是学不会,也还有很多专家可以跟着学,都在区医院的平台上了,只要自己脸皮够厚。

“哪怕没有完全学会,也不用怕,上了临床慢慢的完善,针对性的查缺补漏。”没有哪个医生是把所有知识一字不落掌握了才开始看病,都是边看边学。

用后世的网络用语来说,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没有你想的那么高端那么精密。

可祖静依然没受到鼓舞,皱着眉头吐苦水:“我现在每天下班还要给爹娘做饭,晚上还想搞点别的挣钱,平时在单位又不想看书,感觉好烦呀……”

清音一整个无语,她不知道还能说啥了。

合着她真心实意出主意,人是压根一点没听进去啊。

最后,祖静扁着嘴离开,清音感觉真累。看来祖红说的没错,祖静现在已经钻进了死胡同,一心只想挣钱,没办法脚踏实地的学习了,可从医之路如果只想着挣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清音上辈子自己当老板,接触过的医生不少,最喜欢的就是那种既想挣钱又能努力提高专业技术的医生,其次是醉心医学不管收入的,而最不喜欢的就是只想挣钱不想提高技术的,这样的人容易误入歧途。

算了,还是改天跟祖红提一嘴,让她再劝劝祖静吧,自己怎么说也是外人,祖静对她终究是隔着一层。

正想着,英子来了,身后还带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女人低着头,不怎么敢看人。

清音一看就知道,这应该就是她一直等候的“狐狸精病”病人。

“嫂子,这就是我那姐妹兰花,你帮她看看吧。”

兰花红着脸不敢看清音,嘴里诺诺的跟着说,一只手还拽着英子,生怕她离开。

清音将诊室的门关上,又亲自倒了两杯水给她们,“怎么过来的,这太阳可真够晒的。”

“坐,坐公共汽车,他陪我来的。”

反正外面也没病人等着,清音就很有耐心地,引着兰花说话,从天气开始,聊到最近忙啥,田地里都有些什么活计,累不累,最近菜园子有些什么蔬菜,家里养了几只鸡……都是很日常的内容,兰花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放松不少。

“我们家不怎么种粮食,都是种药材,忙一阵闲一阵,最近还不到采收期,就不忙。”

清音来了兴致,“你们家在……”

“就在城北,再往北的利州市。”

利州市啊,清音有点印象,这是离书城市最近的第一个地区州市,但因为多山,气候偏冷,经济发展不上去,一直属于石兰省的贫困地区,她上辈子帮助过的好几个失学女童就是那边的,她也亲自去过几趟,都一十一世纪一十年了,除了市区,很多地方依然是不通公路。

当时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了,所以一直记得。

“那你们一般都种些什么药材?”

“沙参、党参、黄芪、枸杞子,甘草也有一些。”

清音点点头,又问了销路怎么样,兰花摇头,“不太好。”

可能是不善言辞,她也没说怎么不好,清音也就没多问,开始给她把脉。

“我这个怪病,我也没跟英子说清楚,就是那个……”她咬着嘴唇,“我老是做春.梦。”

清音神情很淡定,“大概一个月做几次?”

“每天都做。”

清音心里有点诧异,面上没表现出来,本来这种事情是人之常情,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但这频率,就有点过分了。那种梦不是一般梦,会很累的,也就是俗称的比较消耗,连续天天做,那就是头牛也受不了啊!

难怪,她的脉象如此细。

“我不仅做梦,我还那个……就是……清医生知道男人会那个吧?我就有点像男人的那个。”

“你说的是男子遗.精?”

“啊对,我男人就说我像那个,男人长时间门不跟女人在一起,就会满得溢出来……我在梦里也会那样,醒来就得换裤子。”

在中医来说,男子会遗.精,女子也会,只不过女子遗的是津,而非精。而这两样,只要量和频率正常,都属于身体健康的一个表现,一旦超过那个度,就是危害。

“这个状况持续多久了?”

“三年了,有的时候,我就只是亲亲邻居小孩的额头,都会……其实我心里没那个想法,我又不是畜生,可这身体就是……”兰花的脸色由红转白。

英子很诧异,她只知道是乡下说的“狐狸精病”,却不知道已经这么长时间门,严重到这个程度。

清音点头,细细的把脉,“这三年来,时不是经常心烦易怒,疲劳乏力,手脚心发热?”

“对,就是这些不舒服,老不得劲。”

“那跟你丈夫过完夫妻生活后,遗津的情况会不会有好转?”

兰花低着头,半晌才咬着嘴唇说:“我,我不知道。”

“我男人身体不好,结婚后我俩就很少在一起,这几年愈发严重,连一十斤重的东西都提不动,我也不敢缠着他,万一加重他的病情……”

清音心里明了,这就是病因所在。

一个正常的青年期的女性,三年没有阴阳调和,不生病才怪!要是别的女人,吵闹几次把怨气发泄出去能有缓解,可兰花是个温婉内敛,勤劳苦干的女性,她羞于启齿,也体谅丈夫的不易,只把压力压在自己一个人身上,憋得久了,她也就生病了。,,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