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心头一喜,终于来对了!
“听着有点耳熟,但我记着没见过啊。”她们也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买药的人,毕竟这就是她们的工资来源啊,“大妹子,要不我们把仓库打开,你进去看看,要啥药自己拿?你放心生产日期都是三个月前的,不会过期呢。”
说着就掏出钥匙开门。
仓库里,密密麻麻堆着小山一样的药品,但无一例外都是盒子非常简单,外包装上没什么花纹,就白纸黑字,有药品名、主治、批号和生产日期,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二无产品。
清音心说,这偌大个厂就没有一个搞产品设计的吧,这样的外包装,就是里头装灵丹妙药,销量也好不起来啊。
清音一面找,虽然还没找到紫雪丹,但也有别的收获:“大姐,这些药怎么卖的?”
“都是两毛钱一盒,你要多少自己拿。”清音翻检半天,找出几盒杞菊地黄丸给顾妈妈养肝明目,找几盒山楂丸给鱼鱼消食用,自己则找了几盒逍遥丸保护乳腺和甲状腺。
倒是顾安啥都好,用不着吃药。
“大妹子你多帮咱们宣传宣传,身边有要买药的,都来咱们这儿,便宜得很,你在外头买过就知道,这个逍遥丸都是二毛五呢,对吧?”
一大兜一共也才两块钱不到,清音觉得自己真是赚了。
“对了大姐,冒昧的问一下,你们在这儿一天能卖出去多少药?”
“嗐,可别提了,卖啥呀,你是今天第二个走进厂里来买药,也是买得最多的,另外两个加一起还没你的一半呢。”
清音咋舌,那一天就卖二块钱?这也太少了吧!厂里这么多工人,二块钱买成盐巴煮水,也就每人能分到一勺淡淡的汤吧!
“哎呀你年轻不知道,这药又不是柴米油盐谁家都用得上,没病谁吃这玩意儿啊?可真生病了,谁稀罕来咱们这儿买,都是医院开好的。”
“因为卖不出去,大家都不宁愿来,其他人都去找工作了,有关系的早调走了,就咱们苦哈哈的,又没关系又没钱,只能来这儿守着。”
“就是,扫大街的临时工也比咱们挣得多。”
俩人絮絮叨叨,又开始埋怨起来,清音因为白高兴一场,没找到最需要的,心里也有点不得劲。
结果刚走到厂门口,恰好跟一个黑瘦小老头撞上,小老头走得挺急,“对不住……诶你是哪个车间的?”
清音晃了晃手里的药,“我来买药的。”
“哦,这样啊,你需要什么药,除了仓库,车间也还有一些。”
清音真没想到,自己在这厂里尽遇到些卖药的,见人就兜售啊这是。
“不好意思,我本来要买的药你们没有。”
小老头眼神黯淡,“你要买啥?”
“紫雪丹。”
小老头眼睛一亮,“这有啊,我记得好像还有,不知道有没有过期,你等一下,先别走,啊。”
小老头急匆匆跑上楼,也不知去的哪个车间或者哪个办公室,翻箱倒柜一番,又满头大汗跑下来,“上头还有好些呢,这儿正好有两瓶是下个月要到期的,赶着吃的话没事儿。”
清音接过来一看,很普通的白纸盒子,里头是细腰长瓶,金色的盖子,自己后世见过的都不是这样的瓶子,看来是这个厂倒闭,就绝迹了。
“里头装了200丸,每次吃10丸,每天两次,够吃十天,两瓶的话就是二十天,幸好不会过期,还能吃。”
清音“噗嗤”一笑,“大叔您这门儿清啊。”
“那是,我就是做药的,要是连规格用量和服用方法都不知道,那还干啥呢。”
清音却想起,后世哪怕是上药店,也不一定能遇到这么负责的店员,“行,我都要了,多少钱?”
“算了算了,你拿去吧,不用给了。”主要是两瓶药四块钱,杯水车薪啊,反正都快过期了,能治病它的使命也就完成了,上面还有不老少呢,放过期可就废了。
“这可不行,里头有很多名贵药材,你们成本肯定不便宜。”
小老头一愣,“你知道里头有些啥?”
主要是外包装盒上也没印组成成分,厂里嫌费钱,不肯多印一个字。
“紫雪犀羚朱朴硝,硝磁寒水滑和膏,丁沉木麝升玄草,更用赤金法亦超【1】。”
小老头瞪大双眼。
“这里头需要用到犀角、羚羊角、麝香和金箔,虽然羚羊角和犀角可以人工合成替代,但都是非常贵重的,可不能让领导责备您。”
听刚才那俩大姐的意思,厂领导溜之大吉,她估摸着,这小老头要么是厂里的保安,要么是一位对中医药比较有感情的老师傅,无论哪种,都是得听领导的。
小老头咽了口口水,“你怎么知道?”
“实不相瞒,我是一名中医大夫。”
“那这药是你给病人开的?”小老头眯了眯眼,他知道现在的行业形势,年轻中医都干不长,因为赚不到钱,人总是要生活的嘛,更何况紫雪丹是一个不怎么常用的药物,她不仅能开出去,还能准确无误、一字不漏的背出方歌,足以说明她的中医根底十分扎实。
“对,我在临床上遇到一个病人,需要用到这个药,但找遍很多地方都没有,正好来贵厂问一下。”
“那你可就来对地方了,咱们这儿别的不一定有,但紫雪丹倒正好有一批,是几年前生产的最后一个批次,因为出了点事一直没卖掉,再说咱们药价不高,利润低,卖一瓶亏一瓶啊……”小老头从一开始的骄傲到慢慢弯下脊梁。
这么好的药,一块九的成本,他们只卖两块一瓶,不亏才怪!
厂子走到这一步,他是最痛心的。
清音也替他们惋惜,她想让他们撑下去,说不定将来得到什么大老板慧眼识珠,他们就能起死回生了,说不定以后市场竞争会更利于他们这种专心做好药的厂家,可……人家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安慰和鼓励。
工人要生活,要吃饭,上游原料厂商要利润要资金,他们拿不出钱,总不能去道德绑架其他人跟着他们苦熬吧?
“算了,相识一场也算缘分,药你拿去吧,如果不够还可以再来,到时候我可得收你的钱了,希望你以后能做一名优秀的中医从业者,能给咱们中医药人长长脸,更要将咱们的国医发扬光大。。
“也就是家属还不放弃,要我说啊,还不如就拉回家,能活几天算几天。”
“就是,这年头谁家都不宽裕,我看那家属自己的日子也是苦巴巴的,干嘛还这么固执……”李芳每次来医院都舍不得吃食堂,自己带俩干馍来,就着开水就是一顿,身上穿的也全是带补丁的衣服。
在医院的他们,见了太多生离死别,也见多了没钱治疗只能回家等死的病例,大多数愿意治的,都是能看见希望,治好之后还有劳动价值,至少能把医药费赚回来那种。
李萍的情况,一个都不满足。
“咦……”主任看到体温这一项,有点纳闷,“李萍的体温这两天好像降了一点?”
“啊,是降了1度,但她本来也正常,这降一点依然在正常范围内。”
主任却若有所思,“难道是下雨,天气转凉的缘故?”不然平白无故降低1度,说不过去啊,她可是静悄悄躺着,一点动静也没有啊。
他随便拿起另外两个病人的记录表,同样是天气转凉,这俩人的体温就没这么大变化。
“我看看,哦对,您看这里,就是从喝中药后第十七天开始降的,到今天正好是第二十五天,降下来后一直挺稳定的,所以我们也没管。”
主任点点头,摩挲着记录表,他毕竟年纪大些,比年轻人更谨慎,总觉得这个体温降得有点奇怪,可又说不上哪儿奇怪。
想不通,他干脆就进病房去看看。
此时,李芳正在帮妹妹擦脚,寻思几点回去,清音说妹妹的情况只要对症,可以稍微加大点药量,别人每次10克每天两次,她可以一天二次,每次15克,只要两次间隔满四小时就行,所以她需要计划着时间,喂完药再回去。
孩子最近跟家属院那几个坏小子走得挺近,她有点担心,叛逆不可怕,可怕的是叛着叛着就学坏。
“咦,这个是什么药?”主任走进病房,看见床头柜上放着的药瓶子,很陌生。
“是小清大夫开的紫雪丹。”
大家已经知道清音是具有执业医师资格的,倒不是外头找的江湖医生啥的,虽然心里仍然不以为意,但至少人家不是非法行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