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王夫人这才注意到王大管家用的是‘还’这个字眼,她厉声道:“王大,你疯了吗?”
她冷声道:“这是我二哥还是二嫂的主意?告诉王何氏,我二哥虽然不在京里,但她也不能胡来。”
王夫人下意识的认定这是王何氏擅自做主,王子腾常年在辽阳府,王家中主事的人是王何氏,王何氏性子古怪,他们姑嫂之间颇有几分不和,但贾王两家的亲戚情份岂是王何氏一人能断的,就凭王何氏今日之举,即使被休弃都是该的。
王大管家皮笑肉不笑道:“好叫二太太得知,这事是我家二老爷的主意!”
“王大!”王夫人厉声道:“别以为你可以包庇得了王何氏!等我哥回来,自有你好受的。”
“此事的确是我家二老爷的意思。”王大管家再重复一次,又道:“毕竟我王家与贾二老爷府上并无交情,这份年礼收之有愧!”
大凡谈到贾家,大多是直接以荣国府称之,王大一口一个贾二老爷府上,着实古怪,但贾母也不及细想,直问:“王子腾此举是何意?既使他不顾念贾王两家都是金陵四大家族,同气连枝的情份,难不成他连自家妹子和侄女都不管了吗?”
她是明白人,自然看出王子腾是有断亲之意了,先不说同为四大家族,王家有没有这么容易脱身,再则,王子腾和贾家断了关系,是全不然不顾他嫁进贾家的妹子和侄女吗?
没想到王大管家笑道:“贾王两家是老亲,这自然是不会断的,这王家的年礼早已送到贾大老爷府上去了,不只如此,我家老爷过阵子还得请贾大老爷吃酒呢。”
言下之意,便是王子腾认的是贾赦这位贾家家主,可不是什么贾政,更不是贾老太君!
贾母还来不及细细问个分明,只听王大管家又道:“我家老爷明日便会开祠堂,将贵府二太太从族谱上划除,既已非亲戚,便不好再收贾二老爷家这么丰厚的年礼,是以让小的将年礼还回。”
王大管家这话说的轻描淡写,落到众人的耳里无异于晴天霹雳。
贾母颠声道:“难不成……元春闹出来的事有这么大?”
她一直不明白元春究竟是犯了什么事而被逐出宫,百般打听也始终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子腾是四大家族里数一数二的领头人,在朝中也有几分人脉,他竟然狠下心来和王夫人断绝关系,莫非是因为元春之故?元春犯的事儿有这么大!?
一瞬间,贾母有些犹豫是否该留下这个孙女儿了。
王大管家笑道:“贾老太君要知道,不妨明日一起来王家宗祠便是。”
这一次为了将王夫人从族谱上划掉,他家老爷可是认真的,除了荣国府的赦大老爷与宁国府的敬大老爷外,还请了北静王、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作陪。
除了四王八公里的‘自己人’之外,王子腾还请了应天府尹,应天府尹虽然官职低,离四王八公的等级差一大截,但他做为地方父母官,掌京城一地的户籍,同时也管理京城一地的地方志,将王氏从族谱中划掉,这么大的事儿,很是值得记录下来。
由此可见,这一次对于将王氏从族谱中划掉之事,王子腾可是认真的。
王夫人尖声道:“王大!你胡说些什么,这岂是你一个下人敢胡说的事!”
什么要把她从族谱上划掉!该划掉的应该是王何氏那个不下蛋的母鸡才是啊!
横竖都撕破脸了,王大管家也不再给王夫人留面子,冷笑道:“二太太做了什么事,难不成自个都忘了吗?”
害自家嫂子落胎,陷害亲侄女担下放印子钱之罪,甚至还想算计外甥性命以谋夺薛家家产,这一桩桩一件件,也亏得王夫人能做得出来。
王夫人尖声怒道:“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
虽是在惊怒之中,但也隐隐听出几分惧意,她自己自知自家事,要说她当真干干净净的,这自然是不可能的,旁的不说,以往她就没少算计过薛姨妈,可她自认为自己做的小心,应该不会被兄长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