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虽未正式出嫁,夜华却是与她形影不离走哪儿都出双入对的,在九重天上遇着的时候不在少数。未来的太子妃对太晨宫的人没多少好脸色,却仿佛对帝君腰间的那红狐尾视而不见。连宋瞧着,每每就很稀奇,想问,却又不敢问。

东华帝君则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帝君送去四海八荒图,腰间悬挂着红狐尾,全不避嫌。连宋的表情就很有些奇异。

有什么可奇异的?

无外乎是想着青丘怎么没意见?不怕这阻了凤九的终身大事么?

固然是会阻上一阻的。

东华帝君这么座仰止的高山在半道上搁着,等闲的人想必是不敢去搅扰她。

她也不需要等闲的人去搅扰。

若有人真心待她,必然会刀山火海也淌了去,不顾天一样大的阻碍,要接近她,将她拥进怀里。

她值得有人不怕天一样大的阻碍去接近。

他东华帝君就是个天一样大的阻碍。

但他是个天一样大的阻碍,也不过就是个阻碍,并不是不可逾越的。

他又不是三生石。

所以,终有一天,会有一个人为了她来到他的面前,宣称要越过他这个天一样大的阻碍,要接近她,要拥她入怀。

终有一天。

只还不是今天,不是现在。

少有人知道,四海八荒图并不是白送的。青丘那位当时新即位的女君,还送了回礼。

司命回禀了,将东西搁在桌上,退了下去。

等脚步声消失,他停了手中的笔。

打开盒子,只见一张玉牒,竟是食谱,录的都是促眠的粥品。

盒子有两层。再打开一层。

粥尚温。

“她完了典礼,换下了礼服,就下厨做了一碗粥,让我带回来给帝君做了回礼。”

“粥?什么粥?”

“前几日我跟小殿下提过,帝君近日事多失眠,自是有益睡眠的粥。”

“……帝君让你带的那些话你都带到了?”

“敢不带到?一字不落。”

“完全没起作用,是吧?”

“她若是肯听,大约也不必等到现在才肯听。”

“……别的倒罢,她这百折不挠的性子,我倒是真佩服。也难怪连东华都能栽了去。”

所以东华知道,时候还未到。

他看着迎出来的青丘众人,向狐帝颔首道:“白止。”

“臣在。”白止是东华做天地共主时候的老臣,两君臣之间还沿袭了旧时的称呼。

“多年不曾得着机会来看看你的青丘。如今这青丘,钟灵蕴秀,生气葱郁。你治理得很好。”

狐帝拱手:“白止不敢贪天之功。得帝君福泽庇佑,万物各得其所而生而长,并不需要白止做什么,自得天地清平,苍生安乐。”

“天地清平,苍生安乐。”东华缓缓点头,“当年你我并肩征战,夜不卸甲,枕戈待旦,不正所求在兹么?”

“帝君说的是。”

白止是东华君临天地时的朝中旧臣,也是东华征战四海八荒时的麾下旧将,两人虽是在闲话,这胸次却自是不同,言语间便有风云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