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魔之别……”重楼低低一笑:“只要有实力,就不是无法跨越的天堑。”
他一指点在景天眉心。
之前击晕她时,其实已经隔绝了煞气,现在更是直接唤醒了魔种。
“……嗯唔……”景天就觉得小腹一烫、浑身发软,但又非常舒坦。
蕴含着重楼气息的灵气,比人间仙境的灵气更烫,从那枚魔印往身体倾泻,流经四肢百骸、骨骼经络。
她以地仙境界温养了多年的经脉窍穴,因此得以扩宽,竟毫无后患地凭空提升了一些实力。
“这是转世之前专门灌入的精气和灵力。”重楼在景天耳畔呢喃:“就像我才说过的,可以用来找你。不然,我不会那么快发现你的处境。”
他的嗓音陡然冷厉:“这一世,你出生在沈家堡,沈家堡重男轻女,害你命垂一线。被我发觉后,我将那里夷为平地,才送你去了峨眉山。”
“……”景天一震,下意识偏过头。
她红润的唇,无意间擦过魔尊的脸颊,一人一魔同时沉默了。
“……抱歉。”重楼耳尖有些发烫,赶忙朝后退了几步。
景天一怔,完全没想到,他的反应能这般君子,一点都没有顺杆上爬的打算。
重楼顿了顿,见她还是出神,神情不禁变得有些小心了:“我是骗你,但并不是想一直隐瞒。本想等你成仙再说,结果神魔之井忽然出事。”
“是那次神魔之井动荡吗?”景天总算回忆了起来:“我记得,过了几年,就平息了……”
重楼无奈颔首:“因为我进去了……陷阱启动困住我,原本的影响也就随之消失。那里时空混乱,等我重伤而出,已经错过你百多年……”
“……陷阱?”景天抓住了重点。
然后,她发觉重楼的表情极为复杂。
那是一个介于气闷和骄傲之中的神色,而他的视线凝聚在自己身上。
“怎么了?”景天诧异道:“难道和我有关?”
魔尊面无表情道:“三皇不问世事,你觉得,能在神魔之井设套困住本座、逼我重伤,神界谁能做到?”
“是……”神将转世静默许久,莫名其妙有些心虚:“神将……飞蓬?”
紧接着,她便听见重楼重重地“哼”了一声,还斜睨了自己一眼。
景天:“……”
“我又不记得……”她嘀嘀咕咕道:“再说,神魔敌对……你就没点防备吗……怎么能怪个转世的神呢……”
重楼忍无可忍,一把取下魔剑拍进景天怀里,令之同镇妖作伴:“哼,你说得很对,下次别说了!”
“至于现在……”他抱臂冷笑:“打赢我,你就可以走。在此之前,你只能留下。”
景天目瞪口呆:“喂喂,你讲不讲道理……”
“我在神魔之井受的伤还没好。”重楼捂住心口,幽幽道:“这里刚被镇妖戳了一个口子,那是破魔之剑。怎么,你打不过个病弱的魔?”
景天瞅了瞅重楼,瞅了又瞅,就算不自觉心虚,也忍不住控诉道:“你哪里病弱了?少装蒜!”
“哼。”重楼轻哼一声,不说话了。
但这般斗着嘴,倒是更找回了百年前的轻松自然。
见重楼任由自己一把拉下他的手,指尖触及心口要害,也只是含笑不阻止,景天再是羞耻,也都撕开领口、查看伤势。
“这里……”她却是笑不出来了。
神剑镇妖造成的伤口,在愈合与撕裂之间挣扎,是神与魔的纠缠。
但在彻底愈合之前,于魔尊,无疑是白璧微瑕,破坏了那身健实肌肤的完美,让重楼出现了一点破绽。
“没事。”重楼拢了拢衣襟,这回倒是极力给景天开脱了:“刚刚逗你的,以前又不是没受过伤,会慢慢好的。”
镇妖公报私仇倾泻剑灵储存多年的破魔之力,本就是为了给主人出气。
他还能咋地,难道敢把剑折了吗?
“嗡嗡嗡。”似乎是感受到了魔尊微妙的心思,被景天挂在腰际的镇妖剑嗡鸣起来。
景天差点以为是自己肚子饿了,低下头才发现,是剑柄一个劲往自己手里凑。
“……这剑一直这样吗?”她下意识去问重楼。
重楼点点头:“在飞蓬手里时就这样,特别喜欢饮血。我的血于他,或许是美味。”
景天将剑插回蜀山后,没有再予以关注。
但魔尊却是注意了,想借此窥探神界有无打算再出一位第一神将。
然后,他啼笑皆非地瞧着镇妖剑踹飞了所有应征者,理由是不要不如飞蓬的。
“……你真看得开。”景天有点无奈了。
重楼怎么敢把剑留给自己,就不怕出个意外,给他来个开膛剖腹吗?
“可是……”她喃喃自语:“人终究不是神魔,再强也顶多活个千年万年……等等……”
魔尊和人,哪怕是地仙乃至天仙,也不可能抹平寿命上的巨大鸿沟。她的一生可以由重楼照顾,但她的死对重楼是多大的打击呢?
可景天的记性足够好,直接就想到了之前。
她陡然抬首,发丝胡乱舞动:“你刚刚说,转世为女子是计划?!”
“对。”重楼帮景天把乱了的头发理好:“剩下的,你需要恢复记忆。但若你还是纠结前世今生的问题,也无妨……”
魔尊凝视着自己的爱侣:“你只需要随心而行,而我心甘情愿入局。”
“百年、千年、万年……”仿佛等待不会痛苦,仿佛诀别不会伤心,他轻轻笑了:“永生永世,于魔不过须臾。”
如果景天强烈反对恢复记忆,宁愿以这一世的自我走向命终,那他会尊重她的选择,和她相守一生再送走她。
然后继续等下一世,直到哪一次的转世愿意。即使,这样会耽误飞蓬归来的时间,还可能出现意外。
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重楼只会接受,不会强求。
“……”景天五味俱陈,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但她瞧着重楼坚定不移的血瞳,终是顺应己心,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在这一刻,景天心底因重楼失约百多年造成的伤痕,慢慢消失于无形。
魔尊这个时候反而犹豫了,他几次想抱紧爱人,却没了在神农雕像前,挟人质强迫对方就范的肆无忌惮。
“先用膳吧?”重楼只能干巴巴提议了一句,再试探性去拉景天的手。
景天这才松开重楼。
“霸道任性的家伙……”她触上那温热的掌心,半是倾诉、半是抱怨:“对付你,一辈子就够受了,你还想永生永世都不放过我……”
重楼瞧着被握紧的手,清晰地读懂了景天的嘴硬。
他便笑而不语,只把她拉回房间内,坐在桌案前。
这次,景天不但愿意吃了,还酒足饭饱地缩在座椅里,懒洋洋地不想起来。
“你之前和我一起住在主卧。”重楼不再那么避嫌,而是坐在她旁边,指腹拿着湿润的巾帕,触上唇瓣轻柔擦拭。
景天目光发直:“……”
她不自觉想到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男和女,用的东西能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