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洱:?
“你说你知道如何飞升,那当初
为何飞升失败?”顾明昼淡淡开口,他头也不抬,仔细观察着棋盘上的局势。
棋品如人品,从一个人下棋的路子,便能看出此人的心性。
跟自己对弈,更是难得的机会。
只不过,顾明昼敏锐发现第一世的自己,下棋时处处都透露着好像要与谁玉石俱焚的沉沉死气。
半晌,他很快想通了。
他之前也是如此,由于祖上传下来的二十五岁便会死去的诅咒,他一直都觉得寿命短暂,唯有竭尽所能把大邪除掉,才算完成了使命。
只不过这一世和前几世不同的是,他有了可以牵挂的家人,再不能随随便便去死了。
“飞升失败的原因,你不想知道?”傀儡落下一枚黑子,堵住了顾明昼的去路。
顾明昼轻描淡写地在边缘落下一子,任由对方去围追堵截,“能有什么原因,无非是能力不足。”
杀掉假货很简单,赤练符篆卷轴蕴含着上古灵气,对魔族而言是最致命的法宝。
只是,他对傀儡的话略感兴趣。
“非也。”傀儡把小小兔抱在了腿上,轻柔地抚摸着,低声道,“你我是天妒之人,这点你总该清楚。”
顾明昼神色忽沉几分,没有接下他的话。
“当年我寿命走到终点,也曾想过靠飞升逆天改命。”傀儡的声音很慢,“千百年来,总有人妄想得道飞升,可自从大邪横行于世,世上便再也没有飞升之人了,我只能自己寻找办法。”
古籍记载,飞升之人会历经九道雷劫,只有九道雷劫洗髓伐骨,全部经受下来,修炼不足者必定身死道消,唯有千万之一的人才有可能在九道雷劫下幸存飞升。
“然后?”顾明昼自然也查到过这些。
傀儡沉吟一声,抬眼看向了他,眼底平静如水,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我飞升那日,天道落下了九九雷劫。”
白子自指尖滑落,正落在棋盘上。
“落子无悔,你这么下,我可快要赢了。”傀儡挑了挑眉,又用一枚黑子堵住顾明昼的白棋。
“九九雷劫。”顾明昼缓缓闭上眼,声音染上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意。
他设想过无数飞升失败的原因,却从未想过会是九九雷劫。
寻常人只要强行忍受九道雷劫过后,便可飞升得道,九九雷劫……
是九九八十一道。
此乃天罚。
“天道似乎是为了警示我。”傀儡的声音很淡,低低笑了声,“平生已拥有了最好的一切,还妄图飞升成仙,岂非太过贪心?”
顾明昼抬眼看向他,不置可否道,“这就是失败的原因?”
“不仅于此。”傀儡方要再说,却看到顾明昼身后不远处躲在树下鬼鬼祟祟偷听的沈洱,他话锋忽转,“不如你先告诉我,你为何会和夙冥生下孩子?”
顾明昼自然感受到了兔子的气息,他没有回头,微微笑了声,面不改色道,“因为他追求于我。”
“你胡说八道!”沈洱立刻冲过来揍他。
这个混蛋骗子,居然趁他不在就胡乱编排他!
还没打到人,顾明昼便跟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似的,轻而易举地扣住了他的腰际,将人带进了怀里。
“怎么起来了,尊上,快坐下歇歇。”
沈洱咬牙切齿地等着他,“本座再不起来,难道等你把本座的名声败坏完了再起来嘛,你跟他说实话,到底是为什么?”
傀儡的目光在沈洱颈侧掠过,顿了顿,他收回眼,淡声道,“若是追求我,那我相信倒还有点可能。”
沈洱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未免对自己太自信了,本座会追求你?”
他当时可是巴不得把顾明昼剁成臊子包饺子。
见兔子要气急了,顾明昼连忙解释,“是我追求于尊上,方才只是开个玩笑。”
“那你赶紧跟他说清楚,”兔子愤愤不平,“不然他老以为是我的错呢。”
“好。”顾明昼伸出手,把超凶抱在怀里,自棋桌旁的小案上捻起一块南瓜酥轻轻塞进小崽的嘴里,“我想想要从哪里说起……”
不多时,顾明昼跟傀儡解释完了一切,两个小崽也被喂得肚皮圆滚滚。
“就这样?”
傀儡沉默了。
“就这样。”顾明昼淡然答他。
除邪路上不小心摸了地上的兔子,结果那只兔子正好是夙冥的原型,受诅咒影响两人就这么顺水推舟的生下了孩子。
这也太……敷衍了。
傀儡掐了掐额角,“我没想到自己竟是个惊天大蠢货。”
好吧,如果是他看到路上一只人畜无害的兔子,一定也会想顺手摸摸的,怪不得夙冥会如此清楚他的弱点——若这也能被称为弱点的话。
顾明昼嘴角微抽,想骂他一句,却又感觉像在骂自己。
“既然你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也没有困惑了,那便上路吧。”顾明昼从衣襟内取出那小小的卷轴,刚要展开,又被傀儡叫住。
“等等,方才我还没有说完,”傀儡沉沉地盯着他,“你和夙冥生子是一场意外,此事我可以接受,但夙冥和另外一只大邪有牵连,此事你可知道?”
沈洱:?
“他说的是?”顾明昼抬眼看他。
沈洱没好气地道,“谢珣呗,他没在楚家找到卷轴,就来找本座了,正好被他撞见。”
“谢珣的确是个隐患。”顾明昼对谢珣的印象不怎么好,他还记着谢珣当时在鬼市地牢里把他的兔子抱走的事情,可兔子对他又十分亲密,让他不好动手。
沈洱抿了抿唇,说道,“他不是隐患,他以后不会再对本座做不好的事情了。”
顾明昼神色微变,捏着白棋的指尖用力到有些泛白,他微笑着道,“尊上这么确信?”
“当然。”沈洱毫不犹豫道,“因为他一定会听本座的话的。”
“我看倒未必。”傀儡淡淡开口,
“你先前让他变回原型_[,你的话真的有用?”
被他质疑,兔子的犟劲上头,“你不信?改天本座让你见识见识。”
“尊上还真了解谢珣。”顾明昼笑意敛起,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酸味,“不知尊上到底为何这么熟悉他呢?”
沈洱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因为他是我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