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文)

江序问她:“你也叫我老板,我需要跟你保持距离吗?”

徐向晚脸红扑扑的,“我不一样,我是护工,我可以贴身照顾你。”

说贴身就贴身,她立即挽上了江序的胳膊。

她们没来多久,小区里其他住户也出来放烟花。

都是以家庭为单位,有大有小。简单的一家三口、一家四口,多的一家十几二十人,人丁兴旺。

江序频频投去视线。

她的星球没有亲情概念,种族的延续都是科技产物,所以个体之间的感情非常淡漠。

她来到这里,感受到了很多情感,基于坦诚的本性,愿意表达。可某些情愫到了临界点,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很模糊。

最近的例子就是,她想亲徐向晚,但她认为这想法很冒犯。而徐向晚却敢偷亲她。

真是复杂。

正是这种复杂,有着比绚烂烟花更强的吸引力。

数家烟花齐声炸响,洒落漫天彩色星点。

江序看一眼就低头,刚好被抱住她的徐向晚嗑到下巴。

徐向晚受惊,手臂猛地松开,不知用了多少勇气,才重新环住江序的腰,却做了一个打破暧昧气氛的动作——她拍着江序的背脊,很有节奏的说:“新年快乐。”

江序突然很后悔低头。

她明明可以用精神力看徐向晚的。

徐向晚松手,刚脱离怀抱,正想找话题缓解尴尬,就被江序揽入怀中。

“新年快乐。”

气氛转变只在一瞬间。

被抱住的徐向晚,脑子里回荡着一句话:你可真是礼尚往来啊。

被江序隔着厚实衣物抚触脊骨的徐向晚,大脑则是一片空白。久久回神,传出真心的疑惑:为什么好像有电流在戳我的脊梁骨?

幸好江序不懂读心。

夜里寒凉,江序没在外面久留。

两人抱完就回家,回家就洗漱休息。

徐向晚很有职业素养,人在身边,就不让江序听录音,应江序要求,给她读了重复的哄睡童话《灰姑娘》。

徐向晚照常给江序掖了掖被子,坐床边待了会儿,看江序呼吸平缓无波动,她探出手,竖起一根手指,轻轻碰了下江序的苍白嘴唇。

离开时欲盖弥彰,假装扶额,将那根食指印在了自己额头上。

回到她的小房间,徐向晚掀开被子直钻被窝,躺下又坐起,在枕头下看见了一方红色。

是个红包。

红包正面字走游龙:赠我夫人的压岁钱。

——

大年初一,江序不拜年。

她邀请徐向晚一起去翠湖溜冰。

放寒假后,各家各户的小孩子都在家里撒欢。

往年原身都出去度假,多年没见过翠湖上的冬景,也就看不见一群小孩儿在上面聚众滑冰,被家长哄着上岸,揪着就是一顿胖揍热闹景观。

这是江序精神力观察到的信息。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在当病秧子,终于被勾得技痒,想出去活动筋骨。

徐向晚对她的体力表示怀疑,江序用她积累的诚信贷款,“我不会逞强,玩会儿就回来。”

两人达成共识,悄摸摸同城加急单,买了滑冰鞋。

徐向晚强烈要求加购防具。她怕她的瓷美人摔碎了。

鞋子到之前,家里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江序的父亲江厚发带着女儿江初来拜访。

江序不赶客,也没多热情,像招待普通客人一样,带他们去了一楼茶室。

茶室的落地窗正对着后院,能看见一个高挑雪人。乍一看像徐向晚,细看就是徐向晚。

这个雪人身后,还立着一把大伞。

江初眸光一闪,视线在雪人与徐向晚之间挪移。

徐向晚自认现在还不够资格了解江序的家务事,上茶以后,跟江序低声道:“我先出去了。”

江序点头,“我十分钟就好。”

江初笑眯眯:“姐姐,十分钟也太短了吧?我可好久好久没有见你了,而且……”

她看向徐向晚,“你不打算介绍一下这位小姐吗。”

原书里,江初是女二。

她为了争夺瀚海娱乐,刻意接近徐向晚。跟徐向晚上演了一段狗血虐恋——虐徐向晚的虐。

不怀好意的接近,偏偏动了真心。

但性格恶劣的豪门渣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真的爱上了徐向晚,直到失去以后才懂得珍惜,火葬场刚堆起柴火,就抱得美人归。

江序看见她,脑海中自然浮现这段剧情,不自觉的,她眼神由淡变冷,唇角勾出一丝讥嘲笑意。

江初的妈妈小三上位,她私生女转正,年龄仅比江序小两个月,而江序是早产儿。

按照时间推算,她们的妈妈怀孕日期相差无几。

序是首,初是始。

她们这对同父异母的姐妹,从名字上就在争高低。

江序捧茶细品,一字不理。

茶室的门被带上。

室内剩下父女三人。

江厚发立刻找到了父亲的威严,却只敢皱眉表示不满,“你妹妹跟你说话,你什么态度?”

江序顿时觉得做人还是应该疯一点。

至少在她融合的记忆里,这个名义上是她父亲的男人,从不敢这样跟原身讲话。

她身上散出无形的威压,无差别朝对面两人扑去,让他们周围空间被压缩。坐原地都感觉拥挤、缺氧。

江序神色不变,“你们还有八分钟。”

江初艰难地撑着桌子站起来,脸上已经没有玩世不恭的神态,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爸,我出去透透气。”

他们一起来,目标不同。

江初是冲着徐向晚来的。

江序没拦,在她走后,也不再用气势压人——据她所知,恐惧会使人失禁。

茶室剩下江序跟江厚发,这位父亲不再维持表面的尊严,哭丧着脸,还算英俊的面容露着苦相,跟江序低声商量。

“你能不能让你妹妹进瀚海实习?你知道的,我那公司现在不景气。初一年轻气盛,长这么大没吃过苦头,她学历出众,在我那里太屈才,现在的人都是势利眼,她去我那里工作,肯定处处看人眼色……”

初一是江初的小名,她是六月初一出生的。

江序玩茶具上瘾,把空茶杯都拿到自己面前,不同比例的倒茶水,又冷热不同的互相交融,逐一品尝,分辨味道的细微差别,一言不发,冷漠旁听看他演。

江厚发了解江序的性格,说一不二,她说给十分钟,就是十分钟。

所以他足足讲到临界点才停下来,咕噜噜连喝两杯茶,目光炯炯地望着江序。

江序给出答案,“可以。”

茶水都吞下肚,江厚发也有想喷出来的冲动,太过震惊,把他后面继续劝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带出一阵激烈的咳嗽。

江序的嫌弃不加掩饰,直接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江厚发咳着来拦,不敢碰江序,只抢步抵门,不让江序出去。

缓过气,江厚发赔笑,“那件事你不再考虑考虑吗?是初一,江初,你妹妹去你公司,我想让她给你当助理,她一直很崇拜你,你在业内的名气响当当的,她在你身边学到个皮毛都够她用一辈子了。”

江序再次点头,“可以,我同意。你实在着急,可以让她今天上岗,现在就去公司加班,我会让刘秘书亲自带她。”

江厚发彻底愣住了。

转而从心底升起浓浓的凉意。

他们今天来,理想目标是把江初送到江序面前当眼中钉,受点委屈受点气不要紧,江序才是情绪最不稳定的人,还是病秧子,江初到时候什么都不做,仅仅是站她面前,都能让江序气死。他们想影响江序身体。

这个计划成功率很低,他们没抱希望,打了一堆腹稿,为计划二拖延时间。

计划二,江初去接近徐向晚。

他们得到消息,江序跟徐向晚闪婚了。

以江序性情的偏执程度,她不可能轻易放弃叶思乔。那么临时抓来当替身的徐向晚,只能是出气筒,不可能被善待。

他们想策反徐向晚,在江序身边埋钉子。

只要江序身体出问题时,起那么一丁点儿的作用就够了。

这颗钉子,只需要偶尔骂江序几句,说她永远得不到叶思乔的心,还能完成“气病”江序的任务。

可江序同意江初留在公司。

那徐向晚那边呢?

徐向晚正被江初缠着讲土味情话——一切以撩人为目的,且自以为很酷很迷人的话,徐向晚都默认是土味情话。

她长得不错,从不缺追求者,这套路她都懒得看。

江初查过徐向晚的资料,一个梦想嫁进豪门的傻白甜,一个终极理想是当阔太太的拜金俗女。

她的朋友圈风评很差,还有“暧昧”对象透露当时怎么跟徐向晚撩上的,说她就吃这一套。

“重男轻女家庭出来的恋爱脑,有个人对她好她就心花怒放了。”

查资料需要时间,江初今天准备不足,话语打动不了,眼看着徐向晚脸色越来越臭,明白是弄巧成拙了。

她及时调整,“别不开心了,我给你表演个魔术吧?”

徐向晚都没同意,江初就自顾自表演起来。

从茶室出来的江序,散漫踏步,精神力先一步探索到两人的坐标,并在江初的“钞能力”展现时,做了小小的破坏。

用百元大钞叠成的花束,在江初以手按胸,行礼递出时,原地炸开,落了一地的散钱。

江初的笑容当场凝固。

徐向晚没绷住,笑出了声。

悠悠而来的江序补刀:“这是你嫂子给你的红包吧?嫌少也不用都扔地上,多不礼貌啊。”

徐向晚迈出雀跃的步调,脚步几旋就到江序身侧,“你忙完啦?”

“超时了,”江序说:“我让他折算现金,叫人带钱来赎人。”

她的时间很贵的。

徐向晚眼睛发亮。

这才叫酷!

她回视江初,看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解气极了。

爽完后,徐向晚心头又涌上心疼与惋惜。

她最初对江序的能力地位是仰望的。

现在发现,即使身居高位,也会有来自血缘亲情的伤害与掣肘,又难免共情。

那些源于慕强,源于好胜心的喜欢,变得有实感。一直悬浮不安的心,落了地。

可今天实在是太热闹了。

家里这对父女还没离开,叶思乔紧随而来,带了送给江序的新年礼物。

原身答应过她,会永远做朋友。

江序的底线是,可以圈出朋友的范围,只要叶思乔不作死,她能履行这个承诺。

接待叶思乔,是在一楼大客厅。

还在这栋房子里的人,都能旁观。

叶思乔暗示两次,明示一回,江序不愿意挪窝,“我可以等晚上回房间以后再拆礼物,这样就不会有别人看见了。”

叶思乔:“……”

她假意撩头发,隐晦往餐厅方向看了一眼。徐向晚在餐厅坐着。

今天的徐向晚,还是配了相似色系的情侣穿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