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啊。”
他又看岑玉:“你呢?”
“景和六年二月。怎么了?”
宋灵均:“……我昭兴二年七月。”
钱天然的表情立刻微妙起来,她凑上去爱怜地摸摸宋灵均头上的毛:“啊,闹了半天是你最小啊老幺。”
宋灵均郁闷地推开她的手:“就大三个月嘚瑟什么!”
“大一个月也是姐!”
所有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钱天然硬是不管南北摁着每人都吃下了一个汤圆,说寓意着“吃了汤圆大一岁”,宋灵均也不懂不过年不过寿的大哪门子一岁,推拒中差点没被她给噎死,没法不怀疑是挟私报复。
宴酣之时,每个人都已经喝了不少酒,聊天也越发没遮没拦起来。
不知不觉又聊起白度,聊起沈希望,聊起那段酣畅淋漓的剿匪岁月。
一个一脸孩子气的小吏突然张开双手笑着对着宋灵均道:“去年冬至,大人看我衣单拿了好些件衣服给我,当时穿着大些,大人看,今年已经合身了……”
范无成圆圆的脸上挂着两团绯红笑眯眯:“你记错了,多福,那是白度大人。”
一个长脸的小吏突然举起酒杯:“宋大人此番释放沈希望真是好大手笔,只是若白大人知道,不知会作何想。”
范无成喊他:“多财!”
屋中突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宋灵均。
宋灵均只是安静坐着,一杯复一杯往下灌酒。
后面喝到迷迷糊糊,他突然端着酒杯站起来:“宋某庸才,现在外头民怨四起,辛苦各位往后都得夹着尾巴做人。沈希望之事……”
“敬先!”岑玉突然站起来,在他将要把酒杯推出去时攥住了他的手腕,压低声音,“你醉了。”
宋灵均转头,看着岑玉漆黑深沉的眼睛,陡然酒醒,默然片刻,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意上头,人们很快就忘记了这小小的插曲,畅谈继续。宋灵均靠在椅背上,感受体内寒意被酒驱尽,看着面前所有人热热闹闹一团和气,窗外的鸟鸣婉转悠长。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这个平静的冬天,有的人离京远走,有的人挂上了城口。
有人丧了命,也得有人继续驻守。
有人苟且着活,有人干净地走。
那就是我吧。
反正生旦净末,总得有人来扮丑。
世道多艰,总得有一个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