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倦抬头看着兰溪,眼中是浓重的悲怆,她的声音颤抖沙哑,却带着决绝的意味。
“罪臣沈倦,罔顾身份悬殊,对殿下怀有不轨之心,此乃一罪!”
见兰溪沉默不语,沈倦又一次重重叩下去。
头抵在初春冰冷的地面上,沈倦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冰凉,被撕裂成了无数片。
此话一出,殿下怕是,厌了她了。
“罪臣沈倦,身份有异,身为女子却参加春闱,登堂为官,此乃二罪!”
沈倦哽咽,身体几乎支撑不住,但还是强撑着说出最后一句。
“罪臣沈倦,身为女子思慕殿下......有悖伦常,罪无可赦......望公主,降罪于臣!”
沈倦泪流满面,眼泪让她看不清身下的石板,公主的绣鞋就在她身旁停驻,绣满游凤的衣袍有一片挨着她的手轻轻飘荡,仿佛公主在温柔的抚摸她。
她双手交叠,再次深深拜叩。
“还望公主看在往日情面上......放过罪臣亲眷。”
她们之间,真的还有情面吗?
沈倦悲哀地想,女扮男装参加春闱,还拿了状元,以女子之身思慕殿下,哪一条拎出来不是死罪?
殿下愿意给她留全尸都已是开恩。
又如何能同意她只罚她一人,留沈家性命之事。
这本就是奢望。
她为臣,殿下为君。
臣欺君瞒君,还妄想一力承担,可笑。
实在可笑!
她咬着牙,逼迫自己跪的脊背挺直,哪怕下一秒殿下让她去死,她也认了。
看着沈倦心如死灰,仿佛即刻就要赴死的模样,兰溪轻叹:
“本宫知晓。”
没想到这一个世界的沈倦竟是一个痴儿。
明知袒露身份凶多吉少,偏偏还是来了。
明知或许不会得到回应,偏偏还是来了。
偏偏还是走到她面前,表白自己的心意,揭露自己隐藏二十几年的身份,然后安静等待她的裁决。
如此这般的沈倦啊......
兰溪心底软成一片,果然是她的姐姐啊,哪怕什么都不记得,哪怕此刻两人地位悬殊,她还是义无反顾,如飞蛾扑火般的......
爱她。
让她怎能不接受,不回应她的爱。
沈倦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像她这样糟糕的人,浑身上下都是隐瞒和欺骗的人,怕是殿下根本不想再见到她。
看,殿下讲话了,肯定是要她滚出去,或者杀了她。
“罪臣领罪。”沈倦浑浑噩噩的说。
说罢,就像是那根紧绷的弦突然断裂一样,沈倦变得颓丧起来,神色灰败麻木。
“本宫说,本宫知晓。”兰溪无奈,这一看就没听清自己讲了什么。
于是她重新走到沈倦面前蹲下,将人的脑袋抬起来,直视着沈倦哭的通红的眼睛,郑重道:
“本宫知晓你是女子。”
“本宫也同样心悦于你,心悦同为女子的你。”
这么讲总能听明白了吧?
能一路披荆斩棘考上状元的人,怎么到她这里连话都听不明白了?还“罪臣领罪”,她不会以为自己要杀了她吧?
真是愚笨。
沈倦愣住了。
原来不是要杀她吗?
殿下方才说什么?
心悦她?
心悦同为女子的她?
她听到殿下说心悦她,心悦同为女子的她!
不是做梦吧?
想到这个可能,沈倦心下一紧,抬起胳膊结结实实给了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