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粉器。”
“对,压粉器。然后卡上高压漏斗,放杯子,按这个萃取,半杯浓缩就做好了。”
“你很熟练。”
“是吗?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他笑了下,端起了咖啡杯,“接下来要怎么混合?”
顾宥缦取下了一个咖啡杯,从他手中接过杯子。
他提醒:“小心,很烫。”
她将咖啡液分成两份,又端去吧台,将乌龙茶倒入咖啡杯里,用小汤勺搅了搅,递了一杯给他道:“尝尝。”
“谢谢。”
两人指尖又一次错碰,他端过咖啡杯,举杯同她示意了一下,才低头抿了一下她的特调“乌龙咖啡”。
味道很......奇特。
他微皱了一下眉头。
顾宥缦自己也抿了一口,看着他有些错愕的微表情道:“是不是不好喝?”
“口感比较特别,是我没有喝习惯。”
他将原因归咎于自己。
顾宥缦笑了,“咖啡的苦味和茶的涩味混合,不好喝是正常的,我今天晚上需要熬夜加班,多喝点咖啡-因。”
“这样对身体不好。”
他将杯子放在了吧台上。
她只是低头抿茶,嘴角带着笑,没有接话。
天色有些黯淡了,透过玻璃房向外看去,淡淡的软紫与浅黄从天空中布下来,如有神明降临。
他靠着吧台和她并立着,两人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黄昏。
静谧了许久,她放下了茶杯,打破了沉默:“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嗯?”
“我以为你会比较难以相处,因为你看起来很有距离感。”
“你没说错,我的雇员都说我很难搞定。”
他侧头凝视着她。
金黄的光跳跃在他墨黑的发丝上,给他身上布下了一层高光。
他的确是天之骄子,无论家世、教养、礼仪都无可挑剔,她站在他身边,生出了一种微妙的自惭形秽。
她吞下因紧张而分泌的唾液,又端起茶杯欲盖弥彰地抿了一口。
君子自然坦荡,她却怀着不可言状的目的在接近他。
“你说你生活在国外,很少回国?”
“嗯,我管理的酒庄主要在南欧,如果有机会,希望你能来我的酒庄品尝一下我们的第一桶原浆,和市面上的红酒口感很不一样。”
他表达好感的方式很直接,恰到好处地让她能明白,却不露骨引人反感,绅士的直球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她其实不明白他对她释放的好感从何而来。皮囊?总不可能是灵魂,她和他还没熟到开始交流精神层面的思想。
话又说回来,到了他这样身份的人,什么美女没有见过呢?她有自知之明,不觉得自己比国际巨星还美,一眼能让人神魂颠倒。
抛开外在和内在,再找寻理由,那就成分很复杂了,或许是家人的压力,或许是觉得自己适龄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或许只是想找一个婚姻合伙人而又恰恰觉得她合适。
以己度人,想到这些,她心头的压力小了一点。
她不怕他怀揣种种目的,只怕他是一时肾上腺素上头。
想到这些,她转开了和他对视的目光,眺望着远方直接地问:“周先生,你家里也催婚了吗?”
“嗯?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这个人比较理性,刚刚我想了很多种你对我有好感的理由,我觉得最大的可能应该是你家里人想要你在国内找个合适的对象成家。”
他没有回答,她了然,“是吧?”
“他们是有这个想法,但我现在不是因为这个和你站在这里。”
“那是因为什么?”
她控制着心里的意乱,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苦茶。
“你相信,缘分吗?”
“咳…咳咳咳……”
茶水被倒吸,呛进了鼻腔,她侧过头去,咳得差点享年二十五岁。
他想要拍她的后背,想到她的防备,犹豫了一下,只是抽了几张纸递给她。
她缓过气了,又靠着吧台不明缘由地笑了好一会儿,直到平复了感觉荒诞的心情,她才拿下掩着鼻子和唇的纸巾,侧头仰视着他的眼睛道:“周先生,你是个绅士的人,年轻英俊多金,想来接触你的人不少,我也不想骗你,就直接地说了,我对谈恋爱没兴趣,只是想找个人结婚,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们今天的一切就当没有发生。”
“......”
他的沉默,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