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能区分什么是力量吗?”他轻声问。
梅莎想了想,“让一个人不会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的东西。”
斯内普对她的回答不太意外,淡淡地说:“我想你指的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绝对力量?”
“你有不同的见解?”梅莎扬了扬眉毛。
“不,我当然不会说你的想法是错的。”斯内普注视着与他隔桌对坐的梅莎,她的眼神里潜藏着某种他似曾相识的东西,它令人不安,“我也不会无凭无据地断定你追求的那种力量不存在。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见识它。但以我的所见所闻,绝对性通常伴随着某种脆弱性,越是绝对的东西似乎越容易被不可预料的东西摧毁。”
“是吗?”梅莎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没有继续争辩,而是问了一个不太相关的问题,“你的所见所闻——我能被允许知道你都见闻了什么吗?”
“无可奉告。”斯内普说。
——这句话大概可以列为他的口头禅。
另一句口头禅是“闭嘴”。
他们的对话中,这两句话总是以不太低的频率交替出现。
梅莎不以为意地拆开糖纸,把糖果含进了嘴里,清凉甘甜的薄荷味瞬间充斥了口腔,也极具倾略性地溢散到整个房间。
这是一个弃置不用的空房间,藏在地窖某条走廊的尽头,房间里本来堆满了破损的铠甲和石像、断折的魔杖以及刀斧、盾牌、长剑之类的武器,像是一场惨烈的战争后从战场上打扫出来的东西——《魔法史》中记载过,霍格沃茨不止一次地经历过战争。
现在这些东西已经被斯内普堆到了房间的角落,他还变出了两把舒适的椅子和一张长桌,长桌上点着一盏烛灯,把这里改造成了一个简陋但够用的教室。
唯一不足之处是没有通风口,整个房间阴冷潮湿又憋闷,待久了总会让梅莎回忆起曾经被关在地牢里的感
受。
不过她没有对斯内普选择的上课地点提出抗议,只是想着天越来越冷了,下次来之前得再多加件衣服。
这周的私人授课结束后,梅莎和斯内普离开地窖去吃晚餐。刚靠近礼堂,梅莎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眼熟的人。
那头硬刺一样的褐色短发,方正冷峻的脸,傲慢眯缝着的灰色眼镜——不过他这会戴上了一副镜片很厚的眼镜,显得眼睛更小了——不是曾经向她问过路的达摩克利斯·贝尔比又是谁?
直到她和斯内普走到了达摩克利斯的近前,他像个警戒的哨兵一样猛地探出头,架在他鼻梁上的眼镜看起来作用不大,他的眼睛上上下下地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扫了好一会,才迟疑着说:“是斯内普吗?”
斯内普似乎对他这个样子见怪不怪,平淡地说:“是的,是我。”
他们两个认识?
梅莎有些好奇。她很少见到斯内普在学校里有走得近的人,他一向独来独往,似乎和谁都说不上话,菲菲说她听到和斯内普同寝室的几个男生都在背后抱怨他的古怪脾气。
但除了抱怨,他们也拿他没办法。他们又不能排挤他——他已经抢先排挤了所有人。
达摩克利斯杵在这里大概就是为了等斯内普,他稍稍放松了一点表情,紧跟着眉头又皱了起来,像是心怀不满一样地审视着斯内普旁边的梅莎。
“你——抱歉,我知道这样问很失礼,我想我们应该见过。”
难道他不仅记不住路,也记不住人?
梅莎心里想着,说:“是的。我是梅莎·斯托纳——如果你还记得的话。”
两条浓重的眉毛瞬间舒展开来,达摩克利斯一字一顿地说:“我当然记得你,斯托纳小姐。”
听他的口气,要是不明情况的人估计会以为他们俩之间有什么仇怨。
明显没有寒暄习惯的达摩克利斯很快把头转向了斯内普,径直说:“斯内普,按照你上次跟我说的,我已经试过了,在加热十五秒后加入苦艾粉末,药水的颜色……”
见他们有话要聊,梅莎独自走向长桌,坐到了正在跟她招手的菲菲的身边。
“那不是拉文克劳三年级的达摩克利斯·贝尔比吗?你们跟他认识?”菲菲感兴趣地问。
“我跟他不熟。”梅莎咬了口蜜渍烤肉,享受地眯起了眼睛,“你知道他,怎么,他很有名?”
“有一次我去猫头鹰棚屋寄信,在西塔楼那儿碰到了他,他问我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怎么走。”菲菲做了个不可思议的表情,晃了晃手里插着一个圣女果的叉子,“然后我就跟他一块问路,费了好大的劲,最后终于成功找到了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你绝对想象不到我爬了有多长的楼梯!不过他们休息室的进入方式真有意思,竟然是必须回答出门环的提问,答不上的话它就拒绝为你开门,果然没点脑子的人进不了拉文克劳学院。”
梅莎用菲菲叽里呱啦的声音佐餐,等菲菲说完在在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的见闻后,梅
莎刚好吃掉了一整盘烤肉。在菲菲说达摩克利斯总被人藏起他的眼镜、或者故意给他指错路来捉弄他的事时,梅莎解决了一份土豆泥沙拉。当梅莎开始喝奶油浓汤时,菲菲同时用来吃饭和说话的嘴巴丝毫不觉疲乏地又找到了新的话题。
“你和斯内普刚刚又去课后补习了?”她说,“真搞不懂,你们兄妹俩都已经优秀成这样了,斯莱特林一半的分都是你们俩加的,到底还有什么补习的必要?你们想让其他人住在教室里吗?”
“如果这个办法真的有用的话,我建议他们采纳。”梅莎喝完了汤,意犹未尽地拿了个焦糖布丁。
“你敢不敢站起来,用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把这句话再说一遍?”菲菲威胁般地说。
梅莎品味着焦糖的甜蜜味道,微笑着把问题抛了回去:“那就要看你舍不舍得让我挨骂了。”
“我舍得。”
“我不敢。”
菲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放下刀叉,有些期待地说:“下周末就是万圣节前夜了,听说每年霍格沃茨都会举办晚宴,不知道斯莱特林内部会不会有什么活动。”
梅莎一顿,放慢了咀嚼的速度。
每年万圣节,修道院都会举办盛大的弥撒仪式,以纪念所有的圣徒,这就意味着那几天她要起早贪黑地准备许多繁琐的弥撒用品,所以她向来讨厌任何需要做弥撒的节日。
不过教徒们过万圣节就算了,巫师们跟着庆贺什么?对了,巫师们似乎还过圣诞节,耶稣的诞生跟巫师有什么关系?
她假装不经意地一问,菲菲对此也不是很清楚,随口回答说:“唔——可能是因为每到有节日的时候,麻瓜们就没空去搜捕女巫了吧。而且很久以前巫师们都是混在麻瓜中间一起生活的,自然麻瓜过什么节日巫师也跟着过,总不能学校光给麻瓜家庭的巫师放假,不给我们放假吧?再说了,只要有假放,有礼物收,我才不管这个节日是为了庆祝耶稣的诞生还是梅林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