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们开饭。”林初霁把中间的座位让给他。
凭良心讲,林初霁的手艺是真的很好,初次见面的时候没有骗他。
菜式花哨,色香俱全,保留了海鲜原有的鲜嫩,又照顾各地朋友的喜好制作了好几种不同的味道。
一切都挺好。
谢琰慢条斯理吃掉一只扇贝,难得安静。
只是盯着桌面上因为菜多已经被挪走的蜡烛,和根本挤不进去多一个人的餐桌,以及周遭一直停不下来的聊天,只觉得吵闹。
沈以南酒足饭饱,开启疯狂夸赞模式:“林同学你这手艺,太绝了。你比那天那胖厨师做得好吃多了,我觉得你别去那什么铁岭技校了,转行新东方当厨师吧,绝对赚钱。”
“你怎么把人家上技校的事儿说出来了。”沈以北用胳膊肘拐他,制止他继续往下讲。
林初霁坐在一群京大学子中间,又尴尬又心虚,还笑着说:“没关系。”
沈以南懒洋洋道:“对嘛,技校怎么了?又不丢人。我们林同学长得又好,性格也好,手艺更好,到时候学成归来还能突突突开挖掘机,多酷。”
林初霁:“……….”
真的谢谢您了,据说京大是国内面积最大的大学,开学希望彼此碰不上吧。
看出了他的局促,谢琰以为他是成绩自卑,出声打断绕着学校的话题:“吃俩小时了,你们还没吃完?”
沈以北摇头晃脑起身,示意大家转移阵地到露台上:“吃完了就不能留下来玩么?晚上还有流星雨,我们一群人一起看啊,多浪漫。”
“对对对,大家先想好许什么愿,流星雨稍纵即逝,万一卡壳了一时间想不出就太浪费了。”沈以南相当积极开始搬椅凳,“千载难逢,没想到被我们碰上了。”
林初霁慢吞吞跟在大家身后,陷入沉思。
谢琰转头看他:“你有愿望吗?”
“有啊,很多。”晚上风大,林初霁被吹得眯起了眼,看向天际。
今晚繁星满天,远处是海,近处是浪,很美。
他第一次庆幸自己勇敢了一把,偷偷买票开启人生中第一次独自的旅程,和这些热闹又奇怪的人擦肩而过短短几天,大概以后也会回味很久。
”要想着最强烈的愿望,才可能实现。”谢琰说。
“这我当然知道。”林初霁认真想了想,问他,“你呢,想好了吗?”
谢琰面无表情看着远方:“没有,我的愿望不可能实现,所以没有。”
林初霁缓慢眨了眨眼,十分虔诚看着天空:“只要有希望,总有可能实现的那一天吧。”
比如他自己想要独立,想要自由,想要去更远的地方,等他长大一点,一定可以。
谢琰偏头看他,笑了下:“你真是挺单纯的。”
林初霁这回真真切切听懂了他话里的揶揄,是在笑他想法过于天真吧。
原本白皙的脸颊一下子变得通红,连带耳根都烫了起来。
都怪这夜色,他干嘛突然开始跟谢琰聊这么走心的话题,不过是刚认识几天的过客,管他愿望是什么,能不能实现。
反正人情也还了,他们现在两不相欠。
林初霁忍了忍,还是皱着眉说:“你有时候讲话真让人不高兴。”
这回谢琰彻底笑了,眼睛弯了起来,柔和了他硬朗的轮廓:“我说你单纯还不信,谁会把这种话说出来让别人听到?”
林初霁:“………”
怼不过,还是怼不过,没关系,还有两天,他要跟这个人彻底断联!
林初霁咬牙切齿说:“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谢琰又笑。
林初霁不想理他了。
一群人等到晚上十二点,到底也没等来流星雨。
“明天我要去举报气象台!什么垃圾预告!浪费了我们三小时!”沈以南愤愤不平道。
“算了算了,困了,撤吧大家。”沈以北招呼着大部队各回各房。
林初霁也有点撑不住,临睡前,把买的几本社恐指南又拿出来拔苗助长。看着看着就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谢琰一直站在露台上没动,迎着海风。
他不知道在等什么,只是在等。
凌晨三点。
一颗星突然倾斜着滑落,拖着长长的一道尾巴,迅速地消失,像是一个开始的预兆。
谢琰滚了滚喉咙,拿相机对准天际,犹豫了两秒钟,朝着房间里拔高声音:“林初霁,流星来了,快起床。”
无人应答,没有动静,回应他的是空荡的风声。
他的手指按在镜头上不停,再扭头,林初霁仍然在床上睡着,呼吸清浅。
“不是要许愿吗?错过太可惜了。”谢琰放了相机,大步走到他床边,抓过自己的外套把人包裹着抱了起来,放到了露台的小桌上。
林初霁歪歪斜斜靠着墙,有所感知似的,头一回乖巧地一动不动,任人摆弄。
“别动啊,很快,就一会儿。”谢琰低声说。
然后把林初霁取景在镜头里,安静地等。
几秒钟过后,屏幕里,他的身后,五颗,十颗,无数的星星华美的坠落。
谢琰抓拍下这一刻。
他的确没有愿望。
那就送给林初霁吧,祝他愿望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