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时,舒白秋打开门,果然看到了门外推来的餐车。
但推餐车的人,却让舒白秋倏然愣了一下。
“罗大哥……?”
少年面露讶然,眼中也亮起了喜色。
“你怎么过来了?”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罗绒。
“小舒先生。”
断眉凶脸的高大男人冷声依旧,却向舒白秋道。
“早上好。”
“罗大哥早上好。”
少年笑起来,眉眼弯弯。
他乡遇旧交,怎样讲都是一件令人开心的好事。
舒白秋让开门,看着罗绒走进来,高大的男人将餐
车推到餐厅,随后将餐盘布置到左侧的桌椅旁。
罗绒身形沉稳,动作熟练,让一旁的舒白秋甚至有了一瞬错觉的恍惚。
好像他们还在那个熟悉的,最安心的房间中。
罗绒将餐盘布置好,照例拉开软椅,请舒白秋落座。
舒白秋被他这一整套连贯的动作弄得有些发怔,张了张唇,不由问道。
“罗大哥,你……”
不是留在明城了吗?
怎么突然来了申城,还娴熟地继续起了之前的工作。
舒白秋没有问完,但罗绒已经听懂了他的疑惑。
“我处理完了明城的事,来申城工作了。”
“老板说,让我继续跟着您。”
罗绒依旧是那种看起来凶冷,毫无温度的神情。
但跟他相处许久的舒白秋知道,罗大哥其实人很好。
少年有些好奇,问:“那罗大哥的家人都安置好了吗?”
之前罗绒没有跟过来,说的就是他在明城有家事要处理。
不过此时,罗绒沉默了一会儿,却道:“我没有家人。”
“……?”舒白秋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他忙向罗绒道歉:“对不起,我……”
罗绒却说:“您不用道歉。”
“是我说的有误解。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之前请假说处理家事,也是要帮福利院办一些手续。”
舒白秋怔然地点点头:“那……那事情都处理好了,是吗?”
“嗯。”罗绒说,“我的工资也会按月打过去一部分,福利院的运转不会有问题,所以我可以来申城。”
舒白秋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想了想,还是认真地又道了次歉:“抱歉,突然提起这些事,希望不会影响罗大哥的心情。”
罗绒看着他,却罕见地没有立刻应声。
见罗大哥沉默,舒白秋还以为对方心情很糟糕。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听罗绒道。
“您上次也是这样对我说的。”
“……?”舒白秋怔了一下。“上次?”
他回想了一遍,确认之前的这么长时间里,他并没有和罗大哥谈过对方的家事。
舒白秋的记忆力很好,他鲜少会有这种差错,一时便有些疑惑。
罗绒却道:“不是今年。”
他顿了顿,才道:“是十年前,您资助我做眼睛手术的时候。”
“……”这次舒白秋愣得更久了。
……十年前?
他和罗大哥那么早之前就见过吗?
“您应该不记得了,”罗绒说,“因为那时候您在发烧,之后就住了院。”
“就在明城二院,当时我也在那里就诊,偶然和您遇见。”
舒白秋努力回想了一下。
他的记忆的确不差,但是提起十年前的住院,舒白秋却还是没能立刻回想起来。
不是因为时间太早右眼刚结的血痂被震裂,罗绒又开始流血。
在人来人往的省城大街旁,他古怪吓人得像一只异类。
就是那时候,罗绒被刚刚赶来医院的舒白秋一家看到了。
眼看那对夫妇要带他回去医院,罗绒已经准备要离开。
但他无意间经过时,却意外地被男孩拉住了袖角。
“哥哥,”已经烧得有些晕乎乎的舒白秋小声和他说话,“不要害怕看医生呀。”
“吃药,不苦的……”
罗绒最后还是被他们一家人领回了医院。
去包扎,问诊。
最后被资助,顺利做完了手术。
罗绒到底不善言辞,所以他并没有将这过往的一长段经历再向小舒先生解释。
就像当年,罗绒的术后恢复状况很不错,舒白秋的妈妈惊喜且开心,在看到床上还在昏睡着的男孩时,还感叹时地低语了一句。
“要是小宝也能和大哥哥一样,恢复得这么快就好了。”
那时罗绒听见了,却也没能及时地开口安慰阿姨。
直到林女士被护士叫走,罗绒隔着玻璃看向病床上的少年,才终于低低应出了一声。
“会的。”
他那么好看,那么聪明……一定会的。
眼下,罗绒也只说了一句。
“那时做完手术,我去道谢,您刚退烧,偶然提起我家人的事,您也这样说过抱歉。”
就像刚刚那样。
明明不是小舒先生的问题,少年依然会认真而诚挚地道歉。
罗绒没有多说,但舒白秋却像是忽然回想了起了什么。
他愣了一下,突然道:“绒毛的绒,不是戎马的戎……是这个吗,绒绒哥?”
罗绒微顿,点头:“是。”
舒白秋还是想起来了。
当初做出院登记,罗绒的名字被写错,还是舒白秋指出来的。
九岁的小男孩,认真对着医生说。
是绒毛的绒,不是戎马的戎。
他那么聪明,这么小就认识了好多字。
但舒白秋想起来的其实不只如此。
还有他和罗大哥在傅家的第一次见面。
当初,高大凶冷的罗绒将傅山鹰夫妇和傅鸣都吓得不轻,可是到了月榕庄,罗绒对舒白秋的态度却与他人不同。
那时,罗绒还对舒白秋作了自我介绍。
“我是罗绒,现在是傅先生的保镖。”
“绒毛的绒,不是戎马的戎。”
他的这半句话,正与当年舒白秋的所言一字不差。
所以——舒白秋倏然意识到,罗大哥在傅家见他的第一面,就认出他了吗?
难怪这么长时间依赖,罗大哥一直对他这么照顾……
信息量一时有些大,舒白秋下意识地揉了揉额角。
罗绒见状,便道:“请您先用早餐吧。”
当年的旧事,也不值得小舒先生现在再费心劳神。
“您小时候常会发烧,记不太清楚这些也很正常。”
罗绒说。
“救出老板的时候,您也是很快就昏睡了。”
刚准备拿筷子的舒白秋倏然一顿。
“……谁?”
他一时竟是没能反应过来,罗绒说的老板是谁。
直到对方稳声重复。
“我们老板,傅斯岸。”
“这个您还记得吗?”
罗绒说。
“六年前,傅先生出行时意外坠崖,脑部重创。”
“是您偶然路过,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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