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通连忙道:“回官家话,在后头那一桌。”
最前头这一桌摆的当然是高位妃子的元宵节礼,即使郭敞如今喜欢素娥,也没有让她的元宵节礼夹在这其中的道理。
郭敞也不看前头这些了,走到靠后一桌,不用王志通点明,很快就找到了贴着‘宋国夫人进上’笺子的匣子,匣子总共有二个,一大两小。他先打开了小小扁扁方方的一个,打开来就发现里面全都是写着字的花笺。
“‘一对湘江玉并看,一妃曾洒泪痕斑。汉家四百年天下,尽在留侯一借间’(注一),这是灯谜?等等,朕想想。”这灯谜并不难,郭敞略作思索便得出了‘筷子’的谜底,翻过花笺背面,果然写了谜底‘筷子’。
“果然是筷子。”郭敞笑了笑,又去看其他花笺,都是各色灯谜。
“...‘重重叠叠上瑶台,几度呼童扫不开。刚被太阳收拾去,却叫明月送将来’(注一),这个写得有意趣,唔,朕来想想——该是‘影子’罢?果然如此。”郭敞笑了笑,又找到一张不是写着灯谜的花笺。
素娥在这张花笺上说明了这些灯谜的用处,是叫郭敞元宵节用得着就拿去用的。当然,若是用不着,当做小游戏自己猜着玩儿l也不错。
此时元宵节已经有了观灯猜灯谜的习俗,元宵灯谜这种东西,倒不在于多难多巧,就是要大多数人猜得出来,才能活跃气氛。当然,也不能毫无难度,在稍有些难度,能叫人活跃的前提下,能有些趣味感就是最好的灯谜了。
郭敞想着元宵节时候开宴,到时候与民同乐,确实有要出灯谜、猜灯谜的时候。往常这些他或是自己来,或是叫身边的人来,都是无妨的,倒没有提前准备过——毕竟他是皇帝,想不到什么好灯谜,谁又会一定要他上呢?
“素娥总是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往年过元宵节
,朕出得几个灯谜便不行了。如今有这样一匣子,尽可以为难人了...她也是会这些,难怪她总说自己日常会自得其乐,从不会无所事事么。光是这些灯谜,每日想上两个,就够推敲个把时辰了。吃到元宵节过完也不成问题...吃法就是拿去煮着吃。
揭开上面一层,下面两层的解释明显要‘精致’的多。郭敞首先就被左边做成桃花形状的粉色典型吸引了注意力:“这一定就是桃花酥了。道:“她还是这样,要朕来说就是太老实了!前些日子朕叫她画一幅宫中之景,原是想着要画景就得常出去观瞧才行,也是叫她能多出门的意思。”
“她如今画得了,就巴巴的和其他元宵节礼一同送来...她难道不知道,另寻个时候单独送来好邀功?混在元宵节礼中,朕要是不仔细看,不就略过了?”
郭敞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语气却又是带着无奈的:“她那样一个聪明人,偏偏......”
王志通在旁揣摩着郭敞的意思道:“宋国夫人性子至纯,这正是赤子之心呢。”
“赤子之心?哪里至于!”郭敞却是摇了摇头:“她虽性子单纯了些,却也没到那份上。非要说她如今这样,其实是她本性太正,再加上矜持,做不来太过讨好的事——这样的性子,真不知是好是坏!”
时间久了,郭敞越觉得素娥非常‘矜持’,甚至‘傲慢’。当然,这个‘傲慢’并不是贬义,颇有些有才之人恃才傲物的意思...这反而说明了秉性争执,做不来身段柔软、卑躬屈膝的事。
王志通之事保持谦卑的表情听着,他知道这个时候官家是不需要他说什么的。
“朕有时想提点她,免得她日后在宫中吃亏。有时又觉得她一直如此也不错,她那样的在宫里也太难得——”郭敞的话忽然止住了。
是画轴展开了,这样一幅画在眼前,郭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是见过无数杰作的,那些由时间最出色的画者画出的美妙作品,其中最出色的,便是郭敞也能打动...按理来说,他应该已经被养‘刁’了,不那么容易被震慑住。
但这一次不一样,真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