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泠无暇顾及脖颈上的微小刺痛,结束后才发现凝在脖子下侧的血痕。
再到晚上,傅西泠就发颈下快要痊愈的伤口照片给时芷。
醉翁之意。
说挺疼,可能发炎了,让她去给他涂碘伏。
有时候,傅西泠勾时芷去酒店住的理由很奇葩。
比如今晚。
时芷已经煮好晚饭了,收到傅西泠开完会第一时间发来的微信:
“我秘书养的狗会托马斯回旋,要不要看?”
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锅里的咖喱牛肉咕嘟咕嘟冒泡,时芷刚尝过,牛肉已经到火候。
她叼着勺子,打字回复他,“不如说你秘书会后空翻”。
傅西泠回——
“司机会。”
“你下楼看看?”
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时芷怼他,“你到底是开酒店还是开武馆?”
怼归怼,人还是去了。
傅西泠固定落脚的房间就在办公室旁边,知道她要来,门没锁着,时芷推开房间门进去,听见傅西泠在接电话。
是傅西沣从国外打来的。
到国外留学的傅西沣还是老样子。
这才刚第二天,已经有点耐心极限,电话里声音超大,像被火燎到屁股羽毛的大鹅:“傅西泠你什么意思,和我住的到底是什么人?!”
傅西泠坐在老板椅里。
连续开会有些疲惫,手里拎着苏打水,喝了半瓶左右,靠在椅子里。
他仰着头活动脖颈,喉结滑动,脖子下侧贴着创可贴。
声音平静:“不和你说过么,一弟弟。”
“你特么没说这弟弟练跆拳道!”
傅西沣在电话里控诉,说那位弟弟吓人,家里放了不倒翁沙袋,除了学习就是在楼下客厅里哐哐哐地练踢腿。
听语气,傅西沣好像怕人家把他打死。
时芷有点想笑。
也难怪傅西泠敢和大伯他们保证,傅西沣到国外惹不出什么事。
她当时就想说,傅西沣哪有那么可信,原来是傅西泠有后手。
手机习惯性地开扬声器模式放在桌上,傅西泠轻笑:“适当运动能提高学习效率,人家是学霸,不是神经病,你不犯事,人不能和你动手。”
傅西沣还在电话嚷嚷着,傅西泠已经看见了落地窗里时芷的身影。
不再理会被迫害妄想症的堂哥,果断挂电话。
他转着椅子,面对她,眼里噙着笑:“吃过晚饭了么?”
时芷提了提手里的乐扣盒子:“正准备吃,来看你武馆开得怎么样。”
她一本正经开玩笑,他愣了愣,然后垂头笑了好半天。
“有我的份?”
“量够,味道不保证。”
“做的什么?”
“咖喱。”
说完“咖喱”,他们又相视而笑。
时芷和傅西泠有过关于咖喱的共同经历,在旁人眼里也许会成为某种暗语默契。
傅西泠上次吃到时芷亲手煮的咖喱,是她在国外留学的时候。
他们吵过一架。
和好后,傅西泠和时芷说自己也得了流感,身体不舒服,时芷给他煮了咖喱。
但她自己习惯吃的咖喱是特别辣的那种,煮的时候没想起来傅西泠不吃辣这事。
傅西泠吃一口下去,蹙眉,咳了老半天,喝半瓶水才有所缓解,耳朵脖子都咳红了,还不忘对她竖大拇指。
他对她的咖喱,评价只有两个字,“真行”。
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过,“人不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
傅西泠却敢第二次尝试时芷的咖喱。
他拒绝了酒店后厨给他们送晚餐,坚持要吃她做的。
吃两口,发现这次并不辣。
傅西泠没吭声,把咖喱拍照往家庭群里发。
他们坐桌子同一侧。
时芷稍微偏头,就能看见傅西泠对着手机微微扬起的唇角。
他压笑,抿了抿唇。
肤色白,唇色被辣到深了许多,半年前和傅西沣打架,唇伤导致某个地方有道较深的唇纹,蛮勾人的。
但时芷想到个问题:“不是时候。”
傅西泠放下手机,偏头,和她对视:“什么不是时候?”
本来时芷是想调侃傅西泠的。
他费挺大劲把她给诓过来了,连狗会托马斯回旋这种事都编得出来。
结果她在经期,什么都不能做。
房间里的座机突然响起来,是酒店内部线路。
他按免提接听,听见有工作人员询问,餐后甜品什么时候送过来。
傅西泠说:“现在送吧。”
工作人员送来的甜品,是加了酒酿和红枣枸杞的红豆小汤圆。
很明显,傅西泠也知道她在经期。
甚至以他的头脑,一定也听懂了她那句“不是时候”是什么意思,他憋着没说,故意在打趣有其他想法的她。
时芷反被调侃,不是很高兴地吃着甜汤。
偏偏罪魁祸首还有脸过来占便宜,亲她沾着甜味的嘴。
她终于爆发,狠咬回去:“你故意的!”
傅西泠食指揉着下唇,笑:“真狠。”
有夜虫扑在玻璃窗上,啪嗒一声。
傅西泠叫她:“时芷。”
她没好气:“干什么。”
“咖喱不错。”
时芷抬眼,发现傅西泠眼里噙满笑意。
他知道她在收到微信前,已经煮好了两人份的咖喱;
也知道不放辣椒是故意的。
时芷喜欢傅西泠眼里的珍视和欢喜,好像捧着她对爱含蓄别扭的尝试,用放大镜细细去瞧。
感觉不错。
以前傅西泠不认识时芷。
工作都是自己埋头忙着,也经常熬夜,熬完去洗个澡,套上一条家居裤倒头睡觉。
偶尔也会有失眠,抽烟,刷手机,打游戏,没觉得生活哪里不好,过得津津有味。
但现在有时芷在了,他一眼看不见就惦记,总想着把人往自己身边引。
他忙时,她可能会先睡着。
安静地盖着他的被子,侧躺在他的床上,她闭上眼没有白天时那么傲。
长睫毛垂着,安安静静。
不知道都梦些什么,有时候睫毛会像刚破蛹的幼蝶翅膀,颤几下。
特乖。
他喜欢看时芷所有样子。
所以傅西泠明知道她在经期,也千方百计把时芷勾到酒店。
其实也不为了做什么,塞了个暖水袋给她,还是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同处一室就行了,吃到她爱意含蓄的、不辣的咖喱更开心。
时芷工作也拼,加班时间不比傅西泠少。
有时候傅西泠都忙完了,她在熬夜和北美那边的合作方沟通。
今晚也一样,傅西泠接到朋友的邀约电话,问他要不要去酒吧坐坐。
时芷经期且还在忙,这几天他们确实都累,也就拒绝了。
但朋友那边有些正事想找傅西泠聊,挺急的,所以躲开酒吧喧嚣,换了个安静角落和傅西泠谈事情。
傅西泠靠在阳台露台边聊电话,时芷走神时听到几句。
是在说某家正在转让的商场内店面,他朋友似乎有意想接手,又毕竟谨慎,问傅西泠有没有什么看法。
桌上有几块泡泡糖,是何凡诚家小外甥给傅西泠的。
时芷对这种童年时没有充分享受过的东西,也算有点兴趣,拆开一块,慢慢嚼着。
两人聊几句正经事,离开酒桌的朋友被何凡诚他们给逮到了:
“好好好,和兄弟们玩躲酒呢?”
“我以为你是吐了呢,这半天没回去。”
“赶紧着,就等你了。”
朋友说:“别闹,和傅聊正经事呢。”
何凡诚在电话那边嚷嚷:“聊完赶紧回来。”
顺便又问了傅西泠去不去,朋友帮傅西泠给回答了:“不去,人忙着呢。干什么,叫傅来给你支招再告白么?”
夜深,酒店房间里很静。
朋友是从酒吧打电话过来的,在嘈杂里难免把说话声音提高些。
所以时芷也都听见了。
她听见何凡诚的大笑:“能给我支什么招,他那感情经历浅薄成什么样了,乏善可陈,哈哈哈哈哈......”
浅薄,乏善可陈。
时芷嚼着泡泡糖,缓缓吹了个浅粉色泡泡,脑子里转着这两个词。
而傅西泠,他根本没听电话里的内容。
他只觉得坐在他老板椅里、对着电脑屏幕吹泡泡糖的时芷特别可爱,根本不想听朋友们叽里呱啦的那些插科打诨。
傅西泠把手机静音,拄着座椅的两侧扶手,垂头吻了时芷一下。
“泡泡糖吐掉。”
“干什么?”
“想亲一会儿。”
最初时芷还在想事情,没有很用心,后面渐渐越来越来感觉,主动搂了傅西泠的脖颈。
亲得太久,该有的反应都有。
时芷闭着眼,听见傅西泠在她耳边叹息,“想要了”。
声音里带着微喘。
很蛊,时芷差点忘掉了思考其他问题。
时芷也想过,电话里的何凡诚不知道她在,朋友没说过。他们声音又都带着些酒意,防范心理不至于那么强。
所以那两个用词,不是做戏给她看的,就是正常朋友间的交流。
但傅西泠......
他放弃克制,拉着她的手向下,问:“手?”
把时芷呼吸都问乱了。
这人这么会。
他感情经历浅薄?乏善可陈?
这件事时芷琢磨着,却没开口问过。
进一步得到证实,是因为姚姚的一些话。
见到姚姚那天,天气依然很闷。
下班前听到几个同事在讨论,希望这种几乎要闷死人的天气是雨前征兆。
“也该下场雨了吧,地表温度快70c了。”
“家里阳台养的油画竹芋已经被晒死了。”
“简直要命。”
“付总上午出去谈事,回来好像也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