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惊明月枝,飒飒动北风。
这里虽是东阳宗的一个分教,但毕竟是享誉天下的派别,弟子数量之多,戒备之森严,高手之众,并不输于玄鸮门。且巡视严禁,若傅惊尘“消失”过一炷香时间,必然会被察觉到。
三人此刻前来,估摸着也只能带走暂时走火入魔的傅惊尘一人。
卓木、石山和王不留,这不高兴、莽汉子和没头脑三人组,经历了四次争执七次人身攻击后,终于勉强配合着,搞到了重要信息。
一:一个貌美的海/棠宗女弟子已经进了傅惊尘的房间
二:该名女子许久未出
三:有人下了隔音咒和防窥探的符咒
四:没了
卓木的心情比连续七日训弟子还要沉重:“以尊主的性格,他应该在第一时间拧断那个女人脖子,将她丢出去。”
石山心情同样沉重:“若是他此刻失去五成功力,只怕东阳宗的人会趁机对他下手。”
王不留说:“别说东阳宗的人了,我都想对他下手。”
眼看齐刷刷两道视线投掷而来,王不留颇有些不自在:“……我只是说说而已,主要是,我还有个问题——失去五成功力的话,那东阳宗的人就能擒住他了么?我印象中,从他游历归来、到玄鸮门后,几乎不曾再输过了……”
“谁说没输过?”卓木说,“他输过。”
王不留疑惑:“嗯?”
“你以为青青姑娘是那么容易就能’复活’?”卓木目视前方,抿紧唇,“你根本不知尊主为此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石山也唉声叹气,心痛极了:“五成修为啊,若是真要白白交出去,尊主他肯定更愿意给青青姑娘——”
“呸呸呸呸呸呸,休得替如此龌龊之语,少来污染青青,”王不留打断他,“你别在这里乱讲,傅惊尘和青青是兄妹之谊,少以淫,秽之心度亲情。”
卓木和石山对望一眼,齐齐沉默。
半晌后,卓木真挚地对王不留提出建议:“你该去修无情道。”
王不留若有所思:“难道你也看出了我有一颗慧心?”
“不,”卓木说,“是因为你迟钝得令人发笑。”
王不留:“……”
外面三人犹豫着是否要硬闯。
卓木想,没人知道内里的情况,若是进去之时,傅惊尘正与对方芙蓉帐内度春/宵,此刻打断,岂不是糟糕?
石山想,青青“过世后”的这些年,傅惊尘外面瞧着更好更和善了,私下里却狠得叫人头皮发麻,当真是玉面阎王。如今玄鸮门和清水派已然难再共存,若是傅惊尘此刻移情别恋,或许能少些疯劲儿。
王不留想,难道傅惊尘当真恶到想对兄妹相称的青青下手?青青心地良善,绝不适合傅惊尘这种黑心人。等会儿“捉奸”,他一定要看得仔仔细细,再告诉青青此件事,要她认识到傅惊尘有多坏,从此后,青青必然不会再被傅惊尘
的英俊皮囊所迷惑。
三人各怀鬼胎,相互间对视,默契达成共识。
暂且按兵不动。
唯独花又青遭受着甜蜜的煎熬。
傅惊尘唇暖热,比习武之人粗糙的手指软和了许多,含着嫩芽。那些原本如初春柳芽被包裹的东西,都被双指掐着拨开。
花又青想到有一年收成不好,山下镇子上的粮食频频涨价,清水派的师兄师姐们去采野菜,榆钱,白槐花,拌进杂面中揉成团,切成细细的面条给他们吃。她自觉已经长成大人,只吃了半碗便推脱说不爱吃,大大方方地让给小师妹孟神爱。
自己坐在凳子上,低头吃新鲜的、刚洗干净的榆钱和槐花。
如今扑扑簌簌的榆钱落在她视作污秽的地方,向来喜洁、一丝不苟,甚至连旁人手都不肯触碰的傅惊尘,她曾全身心依赖过的长兄,如今正埋首其中。如她生吃槐花那般,拨槐外层,咬住槐花心芽,稍稍一口及,那被藏在其中的槐花香蜜便被勤奋的蜜蜂寻到了。
花又青不知道自己在叫什么,她昏昏沉沉的,真的像被人下了蛊,又像被人施加了真心咒,不由自主,纵使如今已经跟随傅惊尘学会对此咒法免疫,热血汇聚处仍成了一个建立在大江之上的关闸。柔韧的舌掌控着关闸起落,引导着那些不像从她口中发出的声音,似有粗砺的东西撞江河,那声音变了调子,只一下皱眉,傅惊尘便扬起脸,将她揽进怀中。
房间中燃着微弱烛火,外面黑暗沉寂一片,他鼻子和唇上都留有银色痕迹,也不在意,甚至不擦拭,只将身体绷如弓的她抱住,先摸摸头,又抱抱人,低声问:“弄痛了?”
花又青的脸埋在他月匈膛中,傅惊尘衣服仍旧妥帖地穿着,正经到好似刚才只是为她传道授业。
任谁也想不到,实际上差点传道授,液。
她仍旧似患风寒般烧着,亲身感受到了海,棠宗这代代相传的药物厉害之处。先前的男女大防,在此刻都不能成为解药的障碍,已鲜少肢体相触的二人,在此刻好似又成了真正亲密无间的兄妹——那种在性别意识诞生之前,手足相贴地亲密。
“还好,”花又青说,“有点难受。”
就像吃甜蜜蜜点心时冷不丁尝到烈酒的味道,谈不上坏,但那点辛辣的痛格外突出。花又青拢紧双月退,脸贴靠他温厚月匈膛,恍然间,竟觉有些像幼时依偎在大师姐怀抱中,又像小时候调皮捣蛋、挖开师父墓室后,在那闷闷一方小天地中熟睡的安全感。
她略略有些出神,傅惊尘揽住她,不急不躁,似乎已涤清所有邪念。
花又青察觉到这种举动已经暧昧至极,然他泰然自若的表现,又令她有种“这不过是在解药”的错觉。
“是为兄考虑不周,”傅惊尘探手,柔软布料遮盖下,指尖触着方才他咬过的地方,一声叹息,“都肿了。”
花又青颓然:“不愧是海,棠宗。”
傅惊尘不言语,慢条斯理地拨,大约是意识到花又青羞惭,便伸手捂住她的眼
睛。坐在傅惊尘整洁端正的衣服上,花又青没由来想起幼年时期上山采蘑菇,蹲在野地里释放的感觉,毛茸茸的狗尾草扰动耻处,可现在不行。兄长身上的清幽梅香干净透彻,她窘迫到面红耳赤,正努力忍着,又听他叹:“躲什么?”
花又青说没什么。
“你现在不过是病了,眼下只有你我二人,此刻也是情况特殊,我绝不会同旁人说,”傅惊尘放缓声音,“忍着有损你身体,待毒素排出,你便好了。”
花又青忍住声音,抖得很厉害。
练武之人不蓄甲,傅惊尘的手指甲永远修得干干净净,圆润无刺角,此刻顺着轻轻划了划,比茧更结实的指甲刮蹭了两下,细致打圈。
她终于再忍不住,唤了一声兄长。
说不清是毒素还是什么,再禁不住,悄无声息地顺着引导的手指而落,缓缓在他干净衣裙上晕出巍巍云雾远山。在触她之前,花又青已经掐了清洁诀为他弄干净衣服,除掉血污,如今却又染了一大片。
那些控制神经的毒素终于缓缓褪去,花又青好似刚从水中爬出来,汗沾满衣,脸红又似刚练完一上午的剑,周身没有什么力气,趴在傅惊尘臂弯中,眼前茫茫然蓄一层云雾。
傅惊尘终于移开了手,花又青眼睁睁地看着哥哥手指上恍然有银丝相连,她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他擦了手,若无其事地探她额头温度:“现下好多了。”
花又青声音沙哑:“三个时辰后还会再发作么?”
“不会,”傅惊尘笑,抬手,遮盖在她眼皮上,“睡吧,青青,睡一觉,待醒来,卓木他们就能带你离开此处了。”
抬首望窗外明月。
怀中抱着累到动也不想动的花又青,低头便能瞧见她恬静睡脸。那些因为潮起而生的晕红血色渐渐从脸颊上褪去,她无知无觉,抓住他衣袖,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