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时,定清已学成,开始游历诸国,一路斩妖除魔,锄强扶弱;二十四岁时,父母双双过世,他安葬完人间至亲,开始访游各大修炼门派。
百余年前的门派,阶级固化尚未有今日如此严重,面对“切磋”或“讨论道法”者,总体还是呈欢迎的;不像如今,若是师出无名,又无金银财宝、珍稀礼物相送,上门了,连高人的面都见不到,就被其他弟子拦下,当叫花子或打秋风的,赶出二里地去。
彼时定清布衣铁剑,草鞋上山,依次礼貌造访,白眼有之,钦佩亦有之——
待二十六岁时,便只剩下了钦佩。
因为这世上,无人再能胜过他。
二十八岁这件,定清去了灵气稀薄、少无人烟、山路崎岖且妖兽多的晋翠山,建立清水派,并埋葬了他追随的第一个道人,奉起为师,灵位供奉在大殿上。
清水派的这清水之名,有人说,取之于“黄尘清水三山下
傅惊尘直觉需要拘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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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为了拯救温华君和展林,青青才会如此急迫地想进玄鸮门?
玄鸮门中,唯有十二年一开山门时收的内门弟子才可携带家属,而上一次开山门,只有傅惊尘入内——所以她才要扮作他的妹妹,在他身边混入玄鸮门,只为收集玄鸮门的情报,以便日后进入。
左思右想,唯有此揣测最可行。
叶靖鹰对傅惊尘的“天意论”不置可否。
夜深了,早就到了该歇息的时刻;
他背过身,蹒跚脚步:“若找到青青……能否让我这把老骨头,再见她一面?”
傅惊尘说:“那是自然。”
叶靖鹰伛偻着背:“不知我是否还有再见到她那一日。”
眼看他独身下楼,傅惊尘静默片刻,方推开木门。
这原是王不留睡的房间,一应陈设都旧了。
自从他搬走后,这边便空下来。
叶靖鹰没有再收其他弟子。
蓝琴也走了。
一年前,蓝琴自玄鸮门中夜逃,下落不明。
只后来听人讲,曾在孟国见过她,说她腿脚已经好了,不再跛足,且进步良多,功法深厚,有傲龙派弟子同她交手,竟被她活生生掐断脖子,饮了生魂。
她一直在找金开野的下落。
而那黑魔……在傅惊尘伺以那几个德高望重之人的生魂后,也悄然离开玄鸮门。
傅惊尘隐约察觉黑魔同蓝琴达成某种交易,一如曾经的他舍命救青青。
但暂且按下不表——
三月前,青无忧铲除傲龙派安插来的探子,刚愎自用,梁长阳为救青无忧,下落不明,已过去三月有余,卓木和石山差了多人去寻,都不曾找到他。
风吹冷冷过,隐约又听男子不正常、恍若痴儿的笑声,傅惊尘跨过门槛,踏入房中。
被封了经脉的展林坐在木椅上,看到他,猛然站起:“铁牛兄,我想此事多有误会,还请你先帮我解开——”
“四师兄,”傅惊尘温声说,“请坐——在下原名傅惊尘,任铁牛乃行走江湖的化名。我年轻气盛时,略做了些错事,迫不得已,才掩去真实姓名,还请见谅。”
展林慢慢回忆起傅惊尘做过的残暴之事。
屠杀整个白衣派,放火烧峰,整个传承就此断绝;残忍折磨傲龙派掌门、甚至烤了对方的心肝肺,再喂食给掌门吃;杀死海棠宗的玉杏仙姑……后又凌迟那些欲联手绞杀傅惊尘的正道人士。
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到傅惊尘口中,竟都剩下轻飘飘的一句“略做了些错事。”
炭炉上的水煮开了,傅惊尘取一块叠好的方帕,握住壶柄,自然地以热水泡茶,微笑问展林:“这边许久不曾住人,条件略寒酸了些——这边暂且无好茶,弟子们劳作一日,此刻都已经睡下,我也不忍扰他们美梦,差他们去取,眼下只有这铁观音,还望不要嫌弃。”
”
哑巴少阴戴着面具,看不到他表情,只看他重重点头,珍惜地收起那柳皮口哨。
“走吧,”花又青给自己又上两道止痛的符咒,平稳了呼吸,“我们去救人。”
此次再入玄鸮门,便没有上次那般顺利。
方才抱走大师姐,已然惊动守卫,只是不知为何,此刻他们又撤了回去。
花又青俯在屋顶上,略略思忖,心想,大约因他们强行关了大师姐在此,如今见人劫走,心中心虚,自然不会追究——
……大概吧?
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难道因为怕和怪异,便要弃四师兄而不顾么?
还有,那个高冷腿长且走路缓慢的少年,莫名其妙地说什么“这个女人杀了温丽妃”之类的,又是什么意思?
需要想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可花又青现在脑仁突突地痛,摇摇脑袋,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救四师兄要紧。
借着月色庇佑,仗着身法轻盈,花又青悄然穿行于玄鸮门中,先翻遍双生台——那个打她半掌的少年已经和衣而卧了,睡得正死,手中还攥着小瓷瓶。
她蹑手蹑脚离开,都出门了,越想越气,再度回头,狠狠地在他茶壶里放了大量巴豆粉,才神清气爽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