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春心动

不是吧魔头你! 多梨 4168 字 6个月前

棘手之处在于,寻常捉妖镇魂符对这东西无效,完全不知该如何收服她。

她缺乏实战经验。

也正因此,傅惊尘袖手旁观,毫无助她一臂之力的打算,只观花又青与其搏斗。

劈、刺、砍、杀、收,眼看十八般武艺皆用上,那团白雾浑然不知所惧,仍步步逼近。

花又青强迫自己冷静,边以剑格挡,边思考这东西来历。

推倒牌坊,它便出现了;

莫非它要维护这座牌坊?

骤然灵光乍现,花又青掐了一雷诀,引天雷落下,霹雳一声,直直击向那地上倒塌的牌坊。

果不其然!

白雾顷刻间移开,不管不顾,直冲冲挡在那牌坊上,雷电自身体穿透,将它击打得七零八落,而牌坊毫发无伤。

见已寻到破绽,花又青毫不恋战。

她迅速念咒,木生火,火辅雷,聚周身之力,引雷火并济,四方而来,齐聚一体。

那四散的白雾来不及汇聚,无法阻止,眼睁睁看那牌坊被打得四分五裂。

是女人高昂凄厉之声:“不!!!”

花又青喘着粗气,她拄着剑,支撑身体。

那几l道雷火已拼尽全力。

牌坊裂做碎块,恍然间走出一女子,红衣红裙,凤冠霞帔,俨然新嫁娘,却在发间簪了朵小小白花。

那分裂的白雾如蛇钻入了她体内。

花又青脱口而出:“万氏!“干嘛这么麻烦,”花又青勉力起身,欲掐诀,“不过是两个咒的事——”

她的治愈咒未能成功。

傅惊尘按住她的手腕。

“叶靖鹰提到,你身体非常人,根基不稳,又常常透支,若受伤,最好不用治愈术法,否则无异于揠苗助长、拆东墙补西墙,”傅惊尘皱眉,“你才多大?这种伤便要用咒,将来该如何?”

花又青老老实实说好。

其实她想说,她没有什么将来,这不过是个幻境,顶多再看一轮春秋。

再有一年半,至多再留一年半,迷毂香只能燃烧七日,幻境中最多也只能停留七年。

七年之期将到,她会静悄悄地选择一个死法,无痛地离开这个幻境。

此话断然不可同他说。

花又青问:“我昏迷了多久?”

傅惊尘说:“不多,四个时辰。”

花又青愣住,翻身欲下床:“冯昭昭——”

“现今在另一个房间休息,梁长阳找到了她,”傅惊尘简短地说,“冯昭昭实际上被困在芸娘的棺椁中——芸娘身死,按照族规,不能葬入祖坟,她父亲便将她棺木停放在家中——就在你和冯昭昭睡的房间,那张土床里砌了芸娘的棺材。”

花又青尖叫:“疯子!”

骂完之后,她又默念无量天尊,宽恕如此咒骂之语。

“那黑影——”

“黑影卷了万二娘的魂魄离开,”傅惊尘说,“我没追。”

他在抱着花又青。

花又青愣愣:“牌坊下的那些白骨和怨气,你去化解了吗?”

“为何要化解?”傅惊尘平淡,“冤有头债有主,她们生前被折磨欺凌,也该到了清算的时刻。”

花又青未说话。

贞节牌坊已倒,万二娘被神秘黑影卷走,大约不会再回来,这些饱受折磨的女子魂魄,定然会去寻害死她们的人。

男人,女人,买家,人贩子,拐卖者,旁观者,助纣为虐者。

一个都跑不掉。

花又青茫然地察觉,自己此刻完全不愤怒,也没有不忍之心。

她竟觉得这是天经地义。

她已经被傅惊尘污染了吗?

思绪纷杂间,花又青忍不住又问:“芸娘呢?”

芸娘的魂魄被傅惊尘收在一白瓷小瓶中。

她身死之后,又遭受万二娘的折磨,此刻已奄奄一息,受不得半点太阳,折磨如此多,魂魄却犹为良善,并无半点戾气,干净澄澈得如一滴水。

二个时辰的搜寻,卓木终于探查到芸娘被拐卖后发生的事情。

她被卖到一耕读人家中,给屡次落第的秀才做婢,后与其渐生情愫,结为夫妻。

秀才再度上京赶考,却不知发生何事,对方再未回来。

传闻他遭遇匪寇,死在外面了。

家乡遭灾,公婆又双双重病;芸娘独自养育两位老人,颇为吃力,起初

还能依靠为人浆洗缝补做事,渐渐的,接不到活做,为了生存,她只得做了暗娼,依靠卖身钱,供养公婆。

丈夫却在此时回转,高头大马,胸带红花,昂首挺胸,志得意满。

原来他并未死去,只是当年再度落第,无颜回家;

恰逢新帝继位,次年再度开皇榜选拔人才,丈夫去考,终于名在皇榜上,得了个小官。

本该是荣耀事,但公婆却流泪同芸娘说,做官的人,哪里能有一个曾做过娼妓的妻子呢?

为保住丈夫的前程和颜面,芸娘喝下那碗掺了砒/霜的毒,临终之际,却又不舍家乡,残魂拖伤体,疾奔千里,待看到父亲后,才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

……

花又青恨铁不成钢:“怎能如此愚善!天真!”

傅惊尘大为欣慰:“你终于体谅到为兄看你时的心情了。”

花又青:“……”

芸娘的魂魄缩在白瓷瓶中,奄奄一息,犹小声哀求:“听闻你们要上京,可否带我去京城看一眼?只一眼就好……我想看看我夫君如今过得如何……”

花又青无语凝噎,扣上白瓷瓶。

这白瓷瓶中装着阴沉木的粉末,又隔绝阳光,是滋养残魄的好材料。

她说:“现在就替她超度了吧。”

“执念不除,无法超度,”傅惊尘说,“不若将她炼化——”

“傅惊尘!”花又青愤怒,“她已足够可怜了!”

傅惊尘:“嗯?”

“她心地善良,不曾做过坏事,却因她爹作恶多端,就要去承她爹的恶果报应,”花又青急促,“太不公平了——我绝不会答应。”

傅惊尘含笑看她:“理解为兄了?”

花又青:“……”

傅惊尘手指敲了敲桌面:“我现在在这里,并不是想同你讨论什么因果报应,只是来提醒我唯一的妹妹趁热喝药。”

说完后,他又问:“为什么又要舍身救我?我说过我不会死,傻不傻?”

花又青小声:“你总是说我傻,愚善,既然这么嫌弃,何必要给我送药?干脆让我病死算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刺那黑影。

甚至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任何思考空间,在察觉到傅惊尘可能有危险的同时,她便提剑上了。

等察觉自己在做何事时,已经开始呕血了。

的确很傻,花又青想,我真是个大傻子。

傅惊尘叹气:“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间又不开心了?”

花又青坐在床上,拥被挡脸,低落:“没有。”

“倔,”傅惊尘又问,“那万二娘变的男人,是什么人?为何你一看到就怕?”

花又青闷声:“因为变的那个男人太丑了,丑到我害怕。”

傅惊尘笑了:“小孩脾气。”

他没继续追问,只监督她喝下熬好的药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