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傅惊尘点头,总结,“你想要银手柄的袖中双剑,也认为张师兄很英俊。”
花又青:“……”
顿一顿,傅惊尘一掌砍断拦路粗竹:“剑修弟子中有多人姓张,青青说的张师兄,具体是哪一位?”
花又青:“……哥哥!!!”
她说:“执念啊,执念!我的重点是执念!”
傅惊尘笑了:“嘘——”
花又青噤声。
竹林密影,阴风吹冷树。
只见明晃晃白月光下,那白色丧仪队伍又在缓缓前行了,白布遮棺木,吹得仍旧是《百鸟朝凤》,曲调高昂激烈,配上漫天飞舞的纸钱,月光森然,竹影重重,层层阴翳深。
这送丧队伍出现不久,忽又悄然隐身于迷雾中。
花又青悄声问:“你怎么知道这些人会在这里?你能卜算得到?”
“无法卜算,”傅惊尘解释,“只不过,当时丧仪队伍离开时,我留意了这些人步伐方位。若非毫无目的游行,观其方向,能走的只有这一条路。”
花又青瞠目结舌:“你既然早知我们会过来,为什么又不答应村长帮忙?”
“这不是在帮他们,”傅惊尘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非冯昭昭失踪,我们亦不会半夜来此——记下他们行进方向,只是防患于未然。”
若今夜安稳度过,他必不会再管此事。
但冯昭昭失踪了。
花又青听得一阵悚然。
防患于未然,所以傅惊尘会早早留意许多、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必要的事情;他后来几乎没有对手,也是因为他早在察觉到威胁时掐灭了苗头。
就像那些派间开始结盟,决心商议对付傅惊尘,他得知之后,便直接开始一个个凌迟虐杀主持者,引得无人再敢出头,正值初创时的联盟,亦随之破散。
他不会养虎为患。
打蛇打七寸,傅惊尘选择在联盟初成时给予重击,铁血手腕,残忍如斯,自然令剩下人吓破胆,再不敢有人牵头结线,同他作斗争。
作为他未来的敌人,花又青在此刻感受到压力。
愣神间,远处丧葬队伍又现了一个小角,有纸人频频回头,大约是在张望搜寻。
花又青屏息,凑到傅惊尘耳侧,小声说自己揣测:“既然是执念,就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生成。举个例子,假如我特别想要那个袖中剑,然后我忽然间死掉了——”
傅惊尘捂住她嘴,皱眉:“不吉利的话少说。”
花又青把他手扯下
:“都修道了干嘛还在乎这个——好吧,别这么看我,我换一个——有个人想要袖中剑,却没有得到,然后他突然死掉了,魂魄的执念也只会纠缠在袖里剑之上,而不是去骚扰卖糖葫芦的。”
“红事代表姻缘,白事意为死亡,当姻缘和死亡凑在一起,你能想到什么?”
傅惊尘答:“采补至死?”
花又青:“……你可不可以用常人的思维来想这件事!”
她震惊:“普通人哪里会有采补的啊!”
傅惊尘微笑看她这副模样,眼睛微弯,终于有了丝桃花眼的神韵,不再那般孤冷:“为兄孤陋寡闻,青青能不能告诉我,你想的是什么?”
“冥婚,”花又青不可思议,“死人,成婚,这不明摆着是冥婚吗?!你怎么会想到其他呢?”
傅惊尘夸赞:“我们青青真是博学多才,愚兄受教。”
得到夸奖后,花又青得意极了,若有尾巴,此刻定能翘到天上去:“在村口的牌坊上,你还记得刻着什么吗?”
傅惊尘略一思考:“高世年妻,万氏?”
花又青说:“村长就姓高,应该和这个高世年有些联系。”
傅惊尘不动声色:“你从何处得知?”
“很简单呀,”花又青说,“我们不是住在他出嫁女儿的房间里吗?我看到房间里有书,扉页就是村长的名字,高长庆。”
傅惊尘略略一顿:“德懋世泽长恭俭。”
花又青吃惊:“你在念什么咒?”
“高家辈分的用字,”傅惊尘耐心解释,“世间人都有族谱,相同姓氏者如此多,各地都有分支,每个分支为明确自己祖先和归属地,皆会由家族耆老商议,制定一套字,后代子孙取名,中间都要契合这个字辈。一来便于认祖归宗,二来可以确定与同宗族子弟的关系和称谓。”
花又青若有所思:“那你是惊字辈?我岂不是要叫傅惊青?”
提到此事,傅惊尘笑了,看小妹的目光柔和许多:“我们父母曾闯荡江湖,不肯遵循礼法,他们皆是背家出走之人,绝不会用这套方式取名。”
说这话时,花又青觉他脸上有久违的人气。
两人离得很近,寂静空荡的冷夜,只有他二人彼此温暖,互为对方的后盾。
他是热的。
活生生的,有喜怒哀乐,亦会怀念母亲、照顾幼妹的一个人。
不是什么从头坏到尾的、刻板、混乱的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