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到衡高门前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进门,就看到了早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叶双。
他身子微微一停,向她走了过去:“阿姨。”
叶双笑了下:“与北说学校让他过来拿录取通知书,家里司机请假,我正好送他过来。”
苏淮看着她许久,也笑:“恭喜。”
“你也是。”叶双看了下手表,“你应该是晚上6点的那班飞机?这里离机场有两个小时的路程,还要预留候机和晚饭时间,耽误了就不好了。我今天没事,正好送你回家拿完行李,直接去机场。”
苏淮看着叶双,一直克制而冷静的心终于生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我只是想和路与北见一面,原原本本地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也不可以吗?”
叶双看着他,轻声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小淮,你如果就这么离开,小北他只不过是在最年轻的时候受一场不痛不痒的情伤,或许几个月后就恢复了。
可是你如果告诉他合约的事情,他会觉得被所有人背叛,他会恨我们所有人。小淮,你马上就要永远地离开了,你希望在离开的时候,看见小北再恢复成高一的时候你看到的那个刺猬似的样子吗?”
苏淮:“所以你希望他只恨我一个人。”
叶双没有作声。
苏淮又回头看了一眼衡高,透过气派漂亮的门口,他仿佛看见了那个正在树林里插.着口袋等着他赴约的少年。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
,指甲在掌心留出破皮的月牙,许久,松开手,低哑地笑了。
“我知道了。”
苏淮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机,递给叶双:“这是签订合约的那天,叔叔和阿姨你们给我的手机和电话卡,现在物归原主。我不会再有路与北的任何联系方式。”
“还有一张卡,里面有三万块钱,是我母亲在花园小区的租金。我们已经在月初找到了房子,麻烦你把这张卡转交给路与北,谢谢他当初为我们伸出的援手。”
叶双看着苏淮,感觉这个少年身上所有的情绪仿佛在自己面前一点点地碎裂,她眼底流露出了些不忍,却又强行抑制了自己那点不该有的心软。
“阿姨不用送了,我已经约好了车,只是没想到时间上好像有了点偏差。”苏淮见叶双将东西接过,微微退后了一步,“我应该回去收拾收拾,将所有不需要的东西丢掉了。”
“我走了。再见。”
路与北在树林里等了整整四个小时。
从一开始的紧张忐忑到最后的彻底麻木,他第无数次试图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但是得到的提示却依旧是“正在通话中”。
苏淮从来都是最守时的人,他怎么会还没来?
是路上出事了?还是怎么了?
盛夏午后的室外有直逼40度的高温,尽管站在树荫下,可地面返上来的热气却依旧熏得人头昏脑涨,连呼吸都像是着了火。
他翻起和苏淮的聊天记录,从远古角落里翻到了白书瑶的电话,拨了过去。
只是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结果。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之间起了变化,厚厚的乌云层几乎瞬间从南边飘来,狂风呼啸着,从树叶中刮过,传来“簌簌”的声响。
所以苏淮真的是放了他鸽子?
为什么?
是突然之间觉得不喜欢他了?
他约他也不是想要告白,只是想要划清界限?
一滴雨珠从头顶砸下来,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第无数滴。
夏天的雨从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只有十几秒的工夫,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瞬间将路与北全身上下淋了个透湿。
可是明明高考最后一次分别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
为什么呢?
是哪里出了错?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如果是他做错了事情的话,苏淮告诉他,他可以改啊,为什么要拉黑他的电话?
路与北不知道自己到底淋了多久的雨,只觉得身上明明冷的厉害,喉咙却像是冒了烟,眼睫被雨沾在一起,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一直到叶双深夜从公司回来,发现路与北还没有回家,心底明白大事不妙,紧急叫司机开车带她回到衡高。
找了半天找到小树林,这才发现他已经坐着靠在树边,情况有些不好了。
“小北?小北?”叶双本以为路与北等不到苏淮就会自己回家,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犟种,却没想到会执拗成这样。
她摸了下他的额头,感觉到手下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你还能不能起身?妈带你去医院。”
“妈。”路与北抬起头,声音低哑,“帮我找找苏淮好不好,我们早就约好的今天见面,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来。我怕他出事了。”
叶双看着三年前因为叛逆,被路竟成打断一根藤条都不愿意低头认错的路与北,这会儿却终于放下了所有的傲气。
他的眼睛睁着,脸湿漉漉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
“求求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