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雪烬出来后,经过空无一人的回廊转身入了偏殿。他关上门,向来不曾被人打搅的冷殿内只听得见自己绵长又紊乱的呼吸声。
他伸手按住肺腑,想稳住那团糟糕不驯明显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气息,可鼻尖却骤然闻到指骨上那尚未来得及擦拭的血迹。
梅花般的点点血渍,已然完全干涸在指尖上,可上面缠绕的透骨香却是比先前不减分毫。
倏地从池雪烬宽大的袖口中泄露出若隐若现的黑气,如蛇一般从他洁白的袍子上盘旋而上,渐渐地凝聚在神官的头顶上,兜头灌了进去。
“呵呵。”一道声音从池雪烬淡色的嘴唇里吐了出来,声调带着几分格格不入的邪气。
真是高高在上的懦弱啊。
“如此软弱又没用的自己,有时候真是不想面对呢,可偏偏,那些人都对你俯首,真是——当真可恶。”池雪烬捻了捻手指,垂头,闭眼极轻地嗅了一下。
“送上门的东西,没理由不要呀。”那黑气依附在池雪烬身上,漫不经意地说着话,“我很喜欢他······身上血液流动的香气,你反而躲避,不想接触,可是——”
他散漫的调子收敛了几分:“我想。”
“闭嘴。”冰冷的声音从池雪烬嘴里挤了出来。
突然池雪烬耳力灵敏地听到一阵急促又沉重的步伐声,他居住的宫殿族人鲜少在没有拜见的情况下这样莽撞,如此下来,只有那个青年才会这样,他腿并未痊愈,行事却如此不会体恤自己。
池雪烬立刻动念意志,试图将对方从体内压制下去,少顷,一抹血从池雪烬口里呕了出来,他随意揩了揩,如雪般的双眸里藏着惊心动魄的杀意。
无人可知苗疆的神官是两个人,一个清冷之中富有神性,另外一个则狡诈中透着邪恶,他们居藏在同一副身体里,彼此厌恶相互排斥抵触。
池雪烬将空气中难闻的血腥气处理干净,冷到极致的眸子盯着前方,迟早他会将一切处理干净。
他又恢复成先前的坐姿,端丽的面容沉静地盯着前方,随着那道脚步声的到来,停顿一瞬,下一秒郁秋便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
池雪烬怔住了。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
他一向冷漠的眼睛攫取青年那张痛哭流涕的脸,不禁扪心自问,先前的话自己是否说得过于苛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