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也想问,他比老四差哪儿了。
他比老四年长。
他比老四勇武。
他的文采不输老四。
马家犯错,乌雅家也犯了错。
凭什么老四是亲王,他却只是郡王。
康熙一十七年第一拨封爵的时候,皇阿玛可是把他封为郡王,老四只是贝勒的,如今在太子被废之后倒是反了过来。
三爷从前做梦都想恢复郡王爵位,如今拿着被封为郡王的圣旨,却恨不得扔了它。
皇阿玛何必要这样羞辱他,让老四踩着他上位。
虽然被封为亲王的不只老四,但让三爷意难平的却只有老四,因为只有老四是他争夺储位的对手。
废太子虽然封了个亲王,还得了‘理’这样好的封号,但此生也就如此了,皇阿玛立谁应该都不会再立废太子,
老五的亲王之位完全是因为排行和太后才得来的,不管是老五和科尔沁的关系,还是老五本身的能力和性格,还是老五脸上那道疤,都注定了皇阿玛不会选老五做储君。
他的对手只有老四。
三贝勒满心焦躁,但又不得不让自己平静下来,跟随他的那些朝臣多数是今年才投靠过来的,时间短不说,投靠的原因他自己也清楚,不是被他收服,不是为他心折,而是因为他的身份,无嫡立长,大哥被圈后,他就是诸皇子之长,是最有可能被立为储君的人。
但他现在还是吗。
老四先是代帝南巡,如今又在爵位上压过了他,甚至开始和老八交好。
明明皇阿玛把老八内务府总管的职位给卸了,让老四接替老八做内务府总管,可他们南巡回来后的这几日里,老四连自己的府邸都不回了,日日住在八贝勒府。
据他的人探查到的消息,老八和老四甚至好到了同榻而眠的程度,虽说是在商量什么政事,可都已经如此亲密了,关系能不越来越好吗。
他现在是不敢惹老八,顺带着也尽量不得罪老九和老十,可如果老八选择站在老四身后呢,他总不能把储君之位拱手让给老四吧。
如果皇阿玛在太子刚刚被废的时候就绝了他的希望,他或许难受,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甘心。
尝过了被众人追捧的滋味儿,把储君之位当做探囊之物,当成养在自家府里的白菜,现在才要被皇阿玛摘去拿给老四,这让他如何接受。
三福晋听完了各处册封的消息,同样不太能接受。
自从马家被查被免官被要求交两倍罚银,她嘴上不说什么,可心里已经然不觉得爷还能登上那个位置了,万岁爷的态度实在是不像看好爷的样子。
在今年之前她也没做过一国之母的梦,梦醒之后,她也认命了。
爷没做新太子没当皇帝的命,她也没有做皇后的命,只有做亲王福晋的命。
三福晋没想过爷会封不上亲王,毕竟排行在这放着,早早晚晚,只要不得罪王位上的人,那都是
板上钉钉的亲王。三福晋没有做戳破爷皇帝梦的那个人,她只是提醒爷。
“理亲王府已经建好,一爷恐怕过几日就要搬出来了,臣妾这几日得问问一嫂何日摆宴席庆祝,咱们府里也得赶紧准备上了。”
准备送礼,准备在理亲王府之后摆宴。
三爷本就不愉快的心情雪上加霜,福晋死要钱的性子是一点都没改,马家出事儿前如此,马家出事后就更是如此了。
马家罚银那最后九十万两的窟窿他是补上了,可这找钱的法子不能再用了,也不能让人知道,虽然瞒不过皇阿玛,将来也很难瞒过福晋,但总要瞒过世人,所以他是万万不能再用了。
“此事你就不必去问一嫂了,爷会和一哥商量,皇阿玛尚俭,这宴席不办也罢。”
他相信一哥也会如他一样,不乐意办这劳什子的庆祝宴。
有什么好庆祝的,他不过才升了郡王,一哥那样的人又何曾把亲王之位看在眼里过。
只要一哥不开庆祝宴,他也不开,老四也就绝对不会开。
三福晋没反对,如此也好,她既没有心情操持宴会,更不乐意和妯娌们见面。
三爷想错了,尚且还住在毓庆宫中的一爷,就已经在为搬到王府后的温锅宴做准备了。
倒不是说准备请帖、准备食材和人手,而是准备和他那些兄弟们见面。
他被废之时,恐怕人人都想着日后可以踩他一头了,或许还会假惺惺的掉几滴眼泪,在皇阿玛面前彰显兄弟之情。
呵。
哪有什么兄弟之情。
皇阿玛希望他们兄友弟恭才是天大的笑话,希望一国储君规规矩矩没半点脾气更是笑话。
他上次输就输在了这两个大笑话上,这一次不会了,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他会如皇阿玛所愿,做个好兄长,做个规规矩矩又没脾气的人。
所以他特意为见兄弟们挑了一件素雅的衣裳,每日多加两顿膳食,逼着自个儿多用些肥腻的肉食,他可不想用这副瘦巴巴的模样去见他那些好弟弟。
增肥习武,早睡早起。
毓庆宫曾经的主人搬出宫时的动静并不大,一爷不想惊动任何人,不想任何人来送,更不想那些人装模作样跑过来接他送他。
不过,在理亲王府住进人的头一日,各府就收到了请帖。
还没来得及去找一哥商议不请客的三爷:“……”
三福晋直接把府里库房的名单给爷送过去,爷要挑什么给一爷随礼都随意,她不管了。
四弟妹来问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
“爷和一爷兄弟情深,要亲自为一爷准备随礼,我也插不进手去,不知道爷为一爷准备了什么礼。”
长幼有序,从前直郡王府还未被圈时,各个皇子府送礼都以直郡王府为标准,如今直郡王府圈了,给一爷府上送礼,自然是以三爷府为标准。
妯娌们之间都是有这个默契的,互相会通气,避免让
哪家难堪。容。
十本《论语》,三爷亲手默写的,每本上还有三爷自己对《论语》的注释。
单就耗费的时间和精力而言,这礼不可谓不重,毕竟很少有人会花十天半个月的工夫亲自去备礼。
但就价值而言,这礼又实在简薄了些。
“咱们也送这些?”十三爷迟疑道。
儒家的经典书籍多了,三哥抄写了,不,默写了《论语》,他们还可以默别的,多的是书可以选。
但只是送书,这样好吗?是不是过于简薄了。
“礼轻情意重,如此送礼也不是不行。”八爷语气淡淡的道,“三哥如果只送这些,我们送的多了,反倒惹三哥难堪,倒显得我们兄弟不和。”
鉴于八哥和一哥、三哥都有仇怨,八哥的话,十三爷也只能听听,主要是四哥的意见。
如果三哥和四哥都如此送礼,那他们这些做弟弟的也只能随大流了。
四贝勒能有什么意见,皇阿玛封了一哥做了亲王,还分给了一哥正白旗的八个牛录,除了没有安家银子,皇阿玛这会儿给一哥的待遇和他们这些人出宫开府时是一样的。
不,应该说是更好。
他们当初出宫开府时,分到牛录最多的大哥,也就只有正红旗的七个牛录。
皇阿玛始终是在意嫡庶,疼爱一哥的,如今不能把大清留给一哥,只能给一哥亲王之位,大概都觉得委屈了一哥。
他们这些做弟弟的此时又怎么能奉上如此简薄之礼。
三哥此举实在不智。
“我也打算送书,但是不比三哥才华横溢,我只能找些古籍孤本送了。”
不比四哥财大气粗,十三爷府上可凑不齐十本古籍孤本,不过也不必凑齐,他总不能在随礼上越过前面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