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他和福晋才多少现银,便是把贝勒府的产业都卖了,也就能凑个十几万两。

八贝勒的眉心松了松,好在九弟这会儿不在京城,十弟这封信是四月二十六是寄出来的,皇阿玛给了几个包衣家族三个月的期限,也就是说会截止到七月末。

看来他们得多在外待一待了,待到八月份再回京,正好二侄女的婚期在九月,八月份回京也不会耽误了婚期。

九弟虽然和郭络罗家不亲近,但如果九弟在京城的话,急需银子的郭络罗家肯定会上门借银,九弟会做生意,在京中也是出了名的豪奢大方,舅舅上门借银,又是为了上交罚银,这事儿恐怕不是那么好推脱的。

还是躲出来好,他相信四哥也会赞同八月份回京的。

另一边,四贝勒还不知京中之事,跟福晋感慨着:“倒是我从前小看九弟了,如今才发现九弟是个能吃苦的,做事情也认真。”

表面看起来油滑,内里倒是个能干实事的。

四福晋脸上还抹着她自制的面膜泥,怕弄脏衣裳,所以仰着脸躺在躺椅上,说话慢吞吞的。

“这也不奇怪,能在上书房结业的人,都能吃得了苦。”

不同于现在的上书房还有休沐日,以前爷这一拨在上书房读书时,没有寒暑假,没有小长假,没有休沐日,一年到头只有寥寥数天的休息日。

五六岁开始,一直读到十五六岁,甚至二十岁。

像爷和八爷都是十五六岁便从上书房结业,九爷和十爷都要晚一些,熬到了二十岁,在上书房上了

十几年的学。为了给乌雅家求情,额娘当时打算把这些年收到的孝敬全都奉上再求情,花掉的那些自然要补上,于是额娘便找了他家做这个冤大头。

八万两银子,他自是掏得起,莫说额娘拿银子是为了给乌雅家赎罪,就算只是单纯孝敬额娘,这八万两银子拿也就拿了,他本不应小气。

可额娘这些年哪花得了八万两银子,额娘在他们一家七口人身上不能说一两没花,但每年不都是进多出少吗。

额娘花掉的银子除了维持永和宫的人情往来,恐怕多半还是用在了十四身上。

他不用查也知道,出银子补窟窿的只有他家,没有十四。

四贝勒的往来书信是从不避着福晋的,就连与皇阿玛的书信往来都不避着,更别提邬先生了。

四福晋见爷表情严肃,脸上的面膜泥这会儿也稍稍有些硬了,不会再那么容易往下掉,索性起身把脑袋凑过去看放在爷手中最后一页书信。

难为皇阿玛想出这样一个招,既得了里子,又得了面子,罚银入库是里子,没将几个包衣家族打杀流放是维护了几位宫妃和皇子的面子。

“咱们此时虽然不在京城,应该也来不及在三个月期限结束之前回京了,但并不是对娘娘的娘家袖手旁观,咱们先前就掏了八万两,这事儿五弟妹、七弟妹和十四弟妹都知道。”

银子都掏了,虽说是爷出的,可这府里又没有旁人,爷的不就是她的。

掏了就不能白掏,否则真成冤大头了。

按理,四贝勒连弟妹们的脸都没有瞧仔细过,更别提了解她们的为人了,但他与福晋几乎无话不谈,从福晋口中也算是了解过几位弟妹的为人处事。

五弟妹话多,也藏不住话。

七弟妹从前在闺阁时便交友广泛,如今也时常邀同样嫁了人的旧时好友入府。

十四弟妹如十四弟一样的活泼。

“八万两银子足够了,娘娘都把历年乌雅家给的孝敬还回去了,剩下的银子就得乌雅家自己凑了。且不说咱们碰巧在外,就算还留在京中,这银子给个八万两也够了。”四贝勒神色平静的道。

当然他是不准备在八月之前抵京的,相信九弟也是这么想的。

四福晋可不觉得单凭乌雅家就能凑够着两倍的罚银,单是这些年花出去的就有八万两,乌雅家怎么也得孝敬了娘娘十几万两银子吧,贪来的银子哪有全孝敬娘娘的道理,怎么也要截留一部分,如此都加起来再乘以二。

啧啧啧,把乌雅家连皮带肉一块卖了,恐怕也是凑不齐的。

四贝勒把最下面的那页信翻出来给福晋,这也是邬先生书信里的第一页。

“直郡王被圈了。”四福晋的语气沉重但平静。

尽管比历史上提前了一年多,但无论是废太子,还是直郡王,这两位最为显赫的皇子的命运并没有改变。

四贝勒有许多话想说,他和福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大哥是除了废太子之外皇阿玛最看重的皇子,无论是他,还是三哥

和八弟,都远不及。

可他什么都没说。

他其实能明白皇阿玛为何要这么待大哥,从旁观者和为臣的角度讲,他不觉得皇阿玛这么做有问题,君王本就要有克制感情的能力,一切都要为了大局着想,但从为人子的角度来看,皇阿玛对大哥未免残忍了些。

生性放荡不羁,喜欢纵马喝酒,骄傲了几十年的人,被圈在一处府邸里,这跟把野外的老虎关进笼子里有什么区别。

换做是他,他是不会忍心这样对自己儿子的,应该是从一开始就避免这种情况出现。

九阿哥这一个月来是吃得香,睡得也香,走了那么多路,流了那么多汗,却硬是没怎么瘦,上完称之后,还比从前重了不少。

“爷看起来还和从前差不多,看不出来体重有增加,应当是肉更结实,人更壮了。”九福晋哄道。

人黑了,也壮了,虽然体重是增加的,但是身形没变,看不出来的变胖就不算变胖。

遥想当年,她和爷刚成婚那会儿,爷还是个翩翩贵公子,完全不输八爷,甚至脸比八爷更精致。

自打离了宫,不,应该是自打爷从上书房结业之后,每年都要长上几斤,年年如此,所以不到四年,人就从翩翩贵公子变成了略有几分微胖的贵公子,如今不过一个月,又从贵公子变成了武将模样。

若是换身打扮,放到码头上,与搬运货物的苦力放在一起,恐怕也不会显得突兀。

九福晋嘴上哄着,心里却暗暗可惜,没赶上好时候,爷风华正茂之时,可没在乎过什么嫡庶。

说起来,她往后也要避着点日头了,出去闲逛最好带上帷帽,多涂些脂粉,再打上稠伞,便是和嫂嫂侄女们一道跑马,也尽可能选在清晨或傍晚。

爷一个男人,糙点就糙点,倒也无妨。

她是女子可不能如此,虽说爷如今一心奔着嫡子,或许不在意她的美丑,可她在意。

妯娌相聚,被人比下去多丢脸,进宫请安,被比她年长十几甚至二十多岁的娘娘们比下去,那就更丢脸了。

九福晋琢磨着明日便向四嫂和八嫂讨教养颜之法,这两位嫂嫂一个胜一个的肤白貌美,可见在养颜上颇有心得。

所谓礼尚往来,董鄂家也有传下来的养颜法子。

比如今儿个,她见了爷,就让膳房备了一桌豆腐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