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应梦人小胆大,说赌就赌,绝不含糊。
天色尚未暗下来,她就离开了族地,赤着脚漫山遍野地奔跑,不时会停在山溪边,在石头上坐下,将脚伸进溪流里,晃着脚打起一片水花。
偶尔会有小鸟落在她脑袋上。
“青啾鸟。”
贺兰遥弯下腰,看着小姑娘头顶的小鸟,
“我记得这种鸟很怕人。”
“怕人,但不怕灵族,灵族是个擅长与天地间生灵万物共处的种族。”
守剑人看着小小的黎应梦,说道,
“虽然只是半血,但她还没修炼,又是个小孩子,鸟兽都不会躲着她的。”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黎应梦已经走得离族地有些距离了,她挑了棵树叶细长的树爬上去,摘了一片叶子,含在嘴里吹出声。
那声音十分尖锐,像是鬼哭。林中想起振翅声,各种各样的鸟儿飞起,逃离这惊世骇俗的曲声。连灌木丛里的萤火虫也忍不下去了,朝着周围四散而去。
贺兰遥默默地往耳朵里塞棉花。
不一会儿,灌木丛被拨开。
来人一头乌发未束,只是简单地拢在耳后,着一身翩翩白衣,分明钻过灌木丛,身上却一片草叶也没沾,洁净胜雪。他身上丝毫繁琐的装饰也没有,如同天上皎皎明月,素净却不失仙气。
贺兰遥不止一次见过这个人的画像:
“剑尊……”
此时的曲长风已将近百岁了,在修真界里,是该做师祖的年纪了。但他面貌如同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头发也乌黑如墨,挑不出一根银丝。
“这是二百年前带碧阙剑离开剑冢的小子。”守剑人捋着胡须,说道,“竟然被人奉为剑尊了?他有什么作为?”
贺兰遥不知道守剑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但他明白,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一直在剑冢待着,对外面的事情不怎么了解。
贺兰遥对守剑人说:
“他执剑离开剑冢后,突破到渡劫期,斩落魔君,逆转正道的败局,终结了持续了二百多年的仙魔大战,是我们修真界家喻户晓的英雄。修真界很多人都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我也是。”
“我记得这小子修无情道。”
守剑人关心起了穆时和曲长风的关系,
“带你进来的小姑娘是他的徒弟?还是徒孙?”
贺兰遥回答道:“是徒弟。”
曲长风抬起头,望着在树上吹曲的小姑娘,清俊眉目间带着笑意。
“小家伙。”
他站在树下,对看向他的黎应梦说,
“我给你糖,你别吹了好不好?十尺外的鬼都被你吓哭了。”
黎应梦对这周遭熟悉得很,马上就皱起小脸,对树下的男人说:
“你骗人,若岚山哪里有鬼?”
曲长风从袖中摸出一块糖递给她:
“看来你对山里的事情很清楚,你应该是姓黎吧?”
黎应梦接过糖:“我姓黎,不姓篱笆。”
她剥开糖纸,把糖含进嘴里,嚼了几下,面色变得有些痛苦——粘牙。
曲长风以商量的语气问她:“你能不能给我带个路?”
曲长风从袖子里又摸出好几颗糖,要递给树上的小姑娘。黎应梦痛苦地对付嘴里的糖,看着曲长风手里的糖,脸皱得更厉害了,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曲长风的手。
黎应梦对曲长风说:
“你回过头去,一直走,就能出若岚山了。”
她对曲长风迷路的事一点也不惊讶,灵族避世而居,若岚山有灵性,外人乍一进入很容易迷路。
“我不是要离开若岚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