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这样,”柳向意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传给他们看,上面写的都是钢铁厂附近可以租的房子和价钱。
“好家伙,这筒子楼我记得是十五年前修的吧?也算老房子了,居然要六块钱一个月?!”
陈翠芳震惊地指着其中数字。
“什么?六块钱,我看看,”赵大根噢哟一声,好奇地凑过去。
“六块钱一个月,一年就是七十二块钱,还是老房子,这样算下来的确有点贵,”叶归冬说。
“那是因为这筒子楼的对面,要修建一所小学,而且筒子楼的左侧边,过一条马路就有一个不错的托儿所。”
柳向意都打听清楚了。
赵礼红听到这个环境,有点心动,“可咱们还没孩子,六块钱一个月住着,有点浪费了。”
“如果你们租长一点,能不能少点?”
赵礼辉问。
“就是,”陈翠芳也觉得这里不错,“向意,你的分房申请一两年我估摸着是下不来了。”
“一两年都比较快咯,”柳向意又把钢铁厂的新制度说给他们听,“总之像我这种情况的,房子下来估计都是五年后了。”
“那这里完全可以问一问房东,”叶归冬伸出手指点了点那个位置,“如果一次性.交三年或者是五年的房租,能不能便宜一点。”
“五年三百多块钱,”赵礼红连忙摆手,“那太多了,三年还行。”
“姐夫,这房子是大连间门吗?”
赵礼辉发现最重要的事还不知道,于是问道。
“不,是两室一厅,”柳向意赶忙道,“每层楼有公共的厕所还有水房,做饭在走廊,比起一般的筒子楼来说,这个位置的筒子楼每套房面积要大一些。”
“的确,很多地方的筒子楼都是大连间门,”赵大根说,“很少有这种户型的筒子楼。”
也难怪房租有点贵了。
“如果房东愿意以四块到四块五每个月租给你们,那这个位置还是不错的。”
陈翠芳想得更多一点,“离钢铁厂近,以后有孩子了读书也方便。”
“是这个道理,要是预算不够,我们这里还有点钱,”赵大根拍着胸口。
“我们也有点预算,”叶归冬有些羞涩地表示。
赵礼红夫妇闻言一笑。
“如果我们有需要,是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讲价这个事交给柳向意,赵礼红是不放心的,陈翠芳便拍着腿道,“明天咱们母女去瞧瞧。”
“行,”赵礼红露出灿烂的笑。
第二天早上叶归冬他们出门上班时,都对二人道,“等你们的好消息。”
陈翠芳母女八点左右出的门,到了筒子楼后,她们跟守门的大叔问起二楼八号出租房的房东得不得空。
大叔把帽子摘下来拍了拍,“大姐,房东倒是随时得空,但你们得确定一个事。”
“你说。”
陈翠芳点头。
“你们是不是真心想租,咱们这筒子楼都是两室一厅的房子,六块钱一个月,其余设施都和一般筒子楼一样,门口做饭,每层有公共的水房和厕所。”
大叔把帽子重新戴上,“不是我话多,实在是这冰天雪地的,那房东年纪也不小了,这一来一往也麻烦,所以你们最好想清楚了,我们再说见房东的事。”
“那咱们能看看房子吗?”
赵礼红问。
“可以,看房子没问题,”大叔点头,“见房东就得确定要租房子才能见。”
母女二人点头,跟着大叔去了二楼八号房。
大叔敲了敲七号房的门,很快一白发苍苍的婆婆就开了门,她眯起眼盯着大叔看了看,“是老钱啊。”
“婶,有人看吴叔的房,麻烦给我一下钥匙,”大叔扯着嗓子道,婆婆点了点头,转身去找钥匙了。
大叔跟陈翠芳母女解释,“这婶子耳朵不太好,所以说话得大声点,吴叔他们在这住的时候,他们两家的关系是最好的了,所以钥匙就放在他们这。”
陈翠芳点头,打量着这层楼的环境。
每家门口都放着做饭的桌子和一个半人高的碗柜,几个两三岁的孩子在走廊上跌跌撞撞地跑着,鼻涕流着,家长时不时从门口伸出头喊一声自家的崽。
赵礼红则是看卫生多一点,发现各家虽然在门口做饭,但走廊上还算干净后,心里松了口气。
婆婆把钥匙拿出来递给大叔,大叔把八号门打开,侧身拉开堂屋的灯,“房东留下的家具都能用,他们都是爱干净的人,屋子一点都不埋汰。”
确实如此。
陈翠芳母女都是爱干净的人,看完这个房子后,都比较满意,于是便跟着大叔去见房东谈租房的事。
大叔让自己的媳妇儿帮着看下门,他带着陈翠芳母女走了二十多分钟后,进了一新大楼里。
“吴叔他们分了新房,所以筒子楼那边就租出去。”
“这样啊,”陈翠芳点头表示理解。
房东意外的好说话,一听她们愿意签两年以上的合同后,直接点头把六块钱一个月的租金降到四块钱一个月,这一年就是四十八块钱。
签订三年的合同,一共是一百四十四块钱。
吴叔开始起草租房合同。
“大哥,这一百四十四听着不怎么好,抹掉零头,一百四怎么样?你放心,咱们住得近,三年过后,咱们还继续租的。”
陈翠芳从包里拿出一包纸烟递过去。
“大妹子,你这一抹零直接抹掉了一个月的房租啊,”吴叔摇头,“顶多给你们少两块,一百四十二块钱,不能再往下少了。”
少两块也不错,陈翠芳和赵礼红闻言道了谢。
“换锁什么的,你们自己找人就行,另外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爱护房子。”
“那是一定的,你放心好了。”
机械厂。
赵礼辉刚准备把螺丝拧上,黄追岳就过来了,“礼辉,咱们厂里开始清算贡献分,列年终奖名单了!”
“贡献分,列名单?什么意思。”
赵礼辉疑惑。
“就是把工人一年对厂里的贡献列表出来,前一百名就能拿到根据贡献分而发的丰厚年终奖。”
“咱们厂那么多人,只有前面一百名才有?”
赵礼辉震惊。
“对啊,所以竞争挺激烈的,”黄追岳点头,在他身旁坐下,然后示意他继续工作,自己偷偷摸鱼,“但你没问题,你看第一,你学徒期给咱们厂比了个第一名回来。”
“这也算贡献?”
“当然了!”黄追岳小声道,“省里会给咱们厂优待的,第二嘛,你的外场以及厂里机检没有出过任何问题,这里面也是有基础贡献分的。”
“第三,”黄追岳声音恢复往常大小,“代销店那事,人家都追到厂里表扬了,还给你登了报,虽然厂长在被采访的时候大多部分在吹咱们机械厂,但这也是你的功劳啊。”
“所以,”他来了个总结,“你绝对能进前一百名!”
“……这个贡献分怎么算的?比如我那个第一名给多少分?”
赵礼辉一边干活一边问。
“我记得老大曾经总结了一张贡献分表,”黄追岳想了想对赵礼辉说,“应该就在会议室的墙上贴着。”
“我来技术部这么久了,没看见咱们技术部会议室墙上有什么东西啊。”
赵礼辉能肯定墙上没有那玩意儿。
“黄追岳,”老张师傅走过来,“你去干你的活儿,又在这偷懒,是不是年底了还想被扣工资啊?”
“不敢、不敢。”
黄追岳嘻嘻哈哈地撑起身,“是这样的,我正跟礼辉讲咱们厂贡献分的事呢,老张,咱们老大不是总结过一张关于贡献分的表吗?没在会议室墙上挂着了?”
老张师傅闻言嘴角一抽,拿起手上的本子就敲了两下他的脑袋瓜。
别说,声音还挺清脆。
赵礼辉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
“打我干什么?”
黄追岳抱着头。
“表刚出来的时候老大说了什么,你都不记得了?”
“说了什么?”
老张师傅又给了他脑袋两下,“把表贴在墙上,三天之内自己抄下来,然后就给撤走了!”
“啊?有这事啊?”
黄追岳很不好意思,“可礼辉才到咱们技术部没多久,没地儿抄去吧?”
老张师傅转身拿起自己的挎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递给赵礼辉。
“这个是我之前抄的,小赵你拿去抄一份,至于你,也给我抄去!”
“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你不看贡献分,怎么往前一百名努力?”
老张师傅非常愤怒,训了黄追岳十几分钟。
最后还是赵礼辉把人劝走了,黄追岳对他眨了眨眼,“你先抄,抄完了再给我。”
说完就溜回自己的位置,开始正经上班。
中午吃完饭,赵礼辉来到技术部会议室,拿出老张师傅那张贡献分总结开始抄。
一边抄写一边把内容记下来。
等黄追岳过来的时候,赵礼辉已经抄写完了,也全部都记进脑子里了。
“按照表上的贡献分来算,我确实能进前一百名,但是,”赵礼辉把老张师傅那张贡献分表放在黄追岳面前,“前提是我比最后一名的成绩高才行。”
“去年第一百名的贡献积分是这个数,”黄追岳写出一个数字,“你现在远超这个数字,所以今年你完全不用担心。”
赵礼辉也没想到他干的这几件事,贡献积分在这张表上比重非常大。
“明年我没比赛了,”赵礼辉有些失望,垂头看自己抄写下来的,关于赚贡献分的那些事,“得从这些地方努力咯。”
“我也得努力了,明年我对象回来,我就要结婚了,得多攒点钱。”
黄追岳拿起笔开始抄,在那哼哼唧唧地对赵礼辉宣战,“明年你我就是竞争对手!”
赵礼辉左耳进右耳出,他的视线落在表演上,好家伙,只要积极参加厂里各种文艺汇演的活动,也会有贡献分的。
单人的比团队的贡献分高很多。
赵礼辉立马拿着单子去找老大,“老大!今年咱们厂的联欢晚会表演还可以报名吗?”
“可以啊,”老大有些惊喜地抬起头,“我们技术部年年都是大合唱,单人的表演好久都没有了,你要表演什么?”
他已经拿起笔在报名表上,开始写赵礼辉的名字了。
贡献分虽然吸引人,可大家对自己还是有清晰的认知的,拿不到贡献分没事,上去丢人现眼又是一件事。
“单口相声,我,单口相声!”
赵礼辉大声道。
正准备写表演节目的老大手一顿,他缓缓抬起头,“你,单口相声?”
“嗯!”
赵礼辉大力点头。
老大收起笔,双手环臂打量着他们技术部的天才,委婉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