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匆走出大楼,直到走近约定地点才放慢脚步。
兔子握着一个红色的气球,头套端端正正扣在脑袋上,身板笔挺,在灰扑扑的人流中,精神得不像是同样被上班折磨的社畜。
他如有所感转过头。
伊涵向他走来:“等了很久吗?”
兔子:“没有,刚刚下班。”
他把红色的气球递给她:“送给你。”
伊涵接下:“谢谢。”
她不见得有多喜欢气球,抓在手上很碍事,也很显眼。但这是兔子给的……勉强忍耐一下吧。
伊涵将兔子带去了一家僻静的门店。价格不算贵,菜一等一的好吃,伊涵第一次尝试的时候惊为天人。可惜她没有分享的对象,以她的食量,没吃几口就饱了,今天好不容易能带着朋友一起来,总算能把想吃的菜一餐点完。
两人坐下,伊涵点完单,有些费解地看着兔子。
呃……都要吃饭了,他还是要戴着头套吗?
事实证明,兔子不仅能戴着头套吃饭,还能一点都不洒出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伊涵给他夹的菜就没了大半。
伊涵目瞪口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离奇的画面。
兔子非但没有摘下头套,而是像卡卡西那样,用着堪比飞雷神的奇妙手速干饭。这个头套是一点也不影响他吃饭的,伊涵甚至觉得,要是兔子骑电瓶车送外卖,头套外面扣个比起头套小五倍的帽子,交警也不会把他拦下。
头套是焊死在他的脑袋上了吗?
伊涵怨念结账。
她开始有些后悔那天没有趁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让兔子摘下头套。头套下的面孔像是卡西莫多,还是潜伏在地下宫殿的魅影?又或是隐藏起真正面容的丘比特,等待蜡油滴落的那一刻,宛如白鸽般消失踪影。
她承认自己被兔子的小花招勾到了。他身上的谜团太多,危险至极,这个似乎比正人君子还要刻板端庄的“人”,实际上是潜伏在黑夜的危险怪物。
她曾经畏惧过他,也试图表现自己的乖顺。她还年轻,还不想死。可当她发现,一昧退让的是更加强大的那个之后,开始不自觉地得寸进尺。兔子已经将她的胃口养大了。
怪物又如何?
伊涵的手腕上系着兔子送的红色气球,走出店门的那一瞬间,气球不经意松开,飞上了遥远的夜空。
“飞走了。”伊涵可惜地说。
兔子笑了笑,他的手背在身后,轻轻勾了勾,气球突然炸开,从里面飘落无数的玫瑰花瓣,洋洋洒洒落下。
伊涵屏住呼吸,不由得伸出了手,握住了一瓣红色。
“什么时候放的?”
“一开始。”兔子回答道,“花店剩下了不少。”
伊涵笑起来::“我很喜欢。”
在飘散的红色雨水中,她的笑容明亮热烈,兔子的心又开始不安分地跳动起来。
“喜欢就好。”他放缓了语气。
在听到伊涵说喜欢的这一刻,他甚至想要把心挖出来给她。
时间还早,他们沿着江边散步。
伊涵的心情惊人的平静。要是在一个月前,有人告诉她会和一个发传单的玩偶在一起吃饭散步,她绝对会认为这个人是骗子。她意想不到的画面近乎荒谬地发生了。
她和兔子挨得不算近,但也说不上远,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两拳的距离,手臂摇晃的幅度大一些,就能撞上。
兔子的手很好看,称得上是美貌。指骨修长,骨肉匀称,手背上淡色的青筋隆起,这样一双手应该放在昂贵的乐器上,又或者是捏着泛黄的书页,而不是拎着油腻的外卖袋子,送出无数张纸质廉价的传单。